“哎呀,糟了!我那猫儿咬死老鼠时就是这么叫的。”
谢璟嘴上说着糟了,眼底却带着笑意,看样子是巴不得让自己的猫把小猫咬死。苏平甚至怀疑他此番特意抱着猫来,就没安好心,否则大过年谁抱着猫来东宫请安啊?
与此同时,护卫们听到苏平的话,急忙推门进了殿内。苏平气喘吁吁紧跟其后,唯恐自己跑得慢了小猫遭遇不测。
只有谢璟慢慢悠悠,做足了看戏的架势,立在门口朝殿内看。
殿内,狸花猫蹲在窗边,前腿匍匐在地,龇着牙,一副随时要发动进攻的模样。小猫则以同样的姿势匍匐在软垫上,只是他个头实在太小,无论怎么看都不是狸花猫的对手。
“快捉住它啊,愣着做什么?”苏平大喊。
然而就在这时,气势看似属于上风的狸花猫忽然“哇呜”一声炸起了毛。
路知晚瞪着一对小猫眼看向狸花猫,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他的个头在众人看来实在太小了,可他在战场拼杀数载,骨子里的血性早已浸透魂魄,哪怕如今变成了猫身,那潜藏在体内的煞气和凌厉依旧没有消失。
人不似猫那么有灵性,寻常人极难透过小猫弱小的外表看到他骨子里的气势。但狸花猫却不同,独属于猫的敏锐洞察力,令它从眼前这只小猫身上嗅到了骇人的杀意。
“哇呜!”狸花猫又叫了一声,那声音在人听来十分凄厉,甚至有些毛骨悚然,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不等护卫们上前驱赶捉拿,狸花猫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它尖叫一声仓惶逃窜,慌不择路还险些撞上立在门口的三皇子谢璟。
“啊!”谢璟吓了一跳,慌忙躲避,摔了个屁股墩。
不止谢璟,就连在场的护卫们也被忽然发狂的狸花猫吓了一跳。
“快关上殿门和窗户,免得它又进来伤人。”苏平保持了惊人的理智,一边指挥着人关殿门,一边抱起了一旁的小猫。
“邪祟,有邪祟。”坐在地上的谢璟骤然想起了柳离那晚的话,他看向苏平怀里的小猫,心道这小猫果然中了邪祟。那狸花猫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见了小猫怎么会直接吓得发狂?
“这小猫中邪了,这小猫中邪了。”谢璟不敢再逗留,唯恐自己也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起身跌跌撞撞朝外跑,在廊下还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险些跌倒。
路知晚看到他这副狼狈模样,险些笑出声。
太子殿下回到东宫时,就听门房说三皇子抱着猫闯进了后院。他想起宫宴那晚的事情眸光一沉,快步朝着后院行去。
然而没走几步,他便与仓惶奔逃的谢璟撞了个正着。
“二哥,二哥!”谢璟全然没了先前的从容,慌忙拉着谢琮的手腕,颤声道:“二哥你家那只小猫肯定是妖物,它它它身上不干净,看着不像是只猫……二哥你莫要被他骗了。”
太子殿下看着他,眸光冰冷。
谢璟却什么都顾不得,逃也似得离开了东宫。
太子大步走进寝殿时,路知晚正优雅地舔着爪子,看着跟没事儿人……跟没事儿猫似的。
“殿下您可回来了,都怪老奴无能,拦不住三殿下,今日险些酿成大错。”苏平惊魂未定,添油加醋地朝谢琮告状:“三殿下今日抱着只大狸花猫来,硬要来看小猫。后来那狸花猫不知怎么就脱了手,嗖得一下就从窗户跳了进来。”
谢琮看了一眼从前常开着的那扇透气窗,这会儿已经被关上了。
“那只猫这么大个儿,要真是让它挨着一下,咱们这小猫只怕要遭殃哎。”
“那只猫呢?”谢琮问。
“后来被小猫哈了两口,自己吓破胆跑了。”苏平说。
谢琮拧了拧眉,想起了方才自家三弟那惊慌失措的模样。
小猫这模样,竟能将那一人一猫吓成那样?
谢琮若有所思地盯着小猫看了一会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这日之后,东宫的防卫又做了调整。为了防止三皇子这样的人拿身份压人,谢琮直接给后院的守卫发了特制的东宫玉牌,见玉牌如见太子,整个大周朝除了皇帝和皇后没人敢僭越了去。
如此,别说是三皇子,就算是大皇子来了东宫,也不可能再寻机硬闯。
初三这日,东宫豢养的海东青带回了暗卫的消息。
谢琮拿到卷在细竹筒里的信后,指尖因紧张而有些微颤。
“你来念。”谢琮将信扔给了陈弘毅。
陈弘毅打开信迅速扫了一遍,这才开口:“暗卫说路小公子坠崖的地方,悬崖下是水,而且那处水源常年不冻,温度四季几乎相同。他们从坠崖处试了几次,崖壁没有突出,所以人和马坠落的过程都不会被崖壁磕到,而是会直接入水。”
“先说结果。”谢琮道。
“没有找到路小公子的踪迹。”
谢琮拧着眉头,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失落。时隔这么久,没有找到踪迹未必是坏事,若真是找到了,他才要捏一把汗。
“水里找了吗?”谢琮颤声问。
“水下全都摸了一遍,没有任何踪迹。马的尸体就是在坠崖的地上找到的,那处水源没有什么大鱼,因此马的尸体被找到时完好无损。”言外之意,排除了路知晚的尸体被鱼类分食的可能。
“镇北军的人很尽力,出事后沿途顺着水源朝下游搜寻了几十里地,没找到任何线索才写了军报通报的陛下。”陈弘毅收起信,开口道:“属下觉得,路小公子极有可能是被什么人救了,否则不可能连一片衣角都搜不到。”
这显然是至今为止最乐观的推测,也算给了谢琮一点安慰。
这夜谢琮辗转反侧。
路知晚也睡得不踏实。
不止谢琮,路知晚对于自己的生死也很在意,毕竟这关乎他未来是会继续当一只猫,还是有机会回到人类的身体中。
看来这个答案,只能等暗卫们继续搜寻了。
初四这日,皇家祭天。
谢琮随着皇帝一道参加了祭天的仪式。
这日,闭关许久的国师出关并主持了仪式。
大周国的国师年过五十,但外貌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谢琮一直不大喜欢他,只他打量人时总带着一种会把人看穿的笃定。
但是今日,祭天结束后,谢琮却叫住了他。
“殿下今日怎么想起同贫道搭话了?”国师笑问。
谢琮对上他的视线便有些不悦,却忍住了转身就走的冲动。
“殿下素来不喜欢贫道,今日这般主动定是有所求。”国师似笑非笑地掐指算了算,朝谢琮道:“殿下所求皆在眼前。”
谢琮蹙眉:“孤尚未说自己所求何事。”
“殿下无论所求为何,贫道都是这句话,皆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