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宣王府。
沈琮丢开手里的书,挑眉看向对面的卫言。
“这么闲?汴京府的案子都看完了?”
卫言往空中丢了一瓣橘子,然后精准地用嘴接住,嚼了两口,满嘴都是酸甜的汁水。
慢条斯理地嚼碎咽下去,才道:“汴京府衙门哪天闲过?每天都是那些破事。
我就不能忙里偷个闲?”
沈琮转身从旁边的架子上拿出一个黑漆木匣子。
“既然闲?杀一盘。”
“不。”
卫言拒绝地干脆利落。
“我又没病,干嘛要让自己被你虐?”
与沈琮下棋,十次他能输十次,次次都输得很惨烈的那种。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十二岁的少年,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棋艺,落子如行云流水,谋篇布局却又连绵不绝。
卫言拒绝了,沈琮也并不生气,而是将棋子拿出来。
细白的手指各自执起一黑一白的棋子,左右手轮流落子。
卫言一边丢橘子吃,一边撇嘴,满脸嫌弃。
“你真不是人。”
怎么可以有人左右手下棋,左手步步杀招,进攻凌厉。
右手却步步为营,以柔克刚。
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沈琮轻松落下一枚黑子,轻哼一声。
“脑子的水太多,往外倒倒,别的东西才能装进去。”
卫言咬牙。
算了,他和一个变态计较什么。
这时,二风急匆匆走进来,脸上神色有些难看。
“王爷,派去泰州的人传消息回来了。”
沈琮倏然挑眉。
“人找到了?”
二风点头,随即又摇头。
“人确实找到了,是在乞丐窝里找到的,看着与前几年模样有几分相似。
但他说自己二蛋,不是我们要找的沈煦。
咱们的人哄着准备带他离开泰州,谁知道半路不知道哪里出来一群人,竟然和咱们抢人。
当时一阵混乱,那孩子趁机就跑了,现在又下落不明了。”
沈琮摩挲着手里的棋子,苍白的脸浮现一抹沉思。
“二蛋?”
卫言:“会不会你们就是找错了人?又或者他已经不记得几年前的事了?”
二风道:“模样确实很像,但人确实不记得从前的事,要么是不记得了,要么是找错人了。”
沈琮沉默半晌,将手里的棋子丢在棋盘上,然后径直起身朝门外走去。
“王爷要去哪里?”
二风连忙拿起披风追了出去,为他披上。
“又下雨了,王爷小心着凉。”
卫言擦着手慢条斯理走出来。
“今年的天可真反常,断断续续下了快半个月了雨了,这种鬼天气,你这个破身子,还要往外跑?”
檐下雨水淅淅沥沥,在天地间织成细细密密的帘幕一般,寒意扑面而来,沈琮下意识拢紧了身上的披风。
眯着眼扫了一眼外面的雨势,吩咐二风。
“备轿,去安平侯府。”
找了几年,沈煦第一次有确切消息,人又不见了。
他必须要去见一见李南柯那个小丫头,总觉得她还知道更多的消息。
二风不敢反驳,立刻去安排轿夫。
很快,沈琮的轿子就到了安平侯府。
经历上次抄家,侯府门房都认得宣王的朱红大轿。
当看到轿子停在门口时,立刻就有小厮飞奔着跑去通知安平侯。
安平侯在书房得到消息,惊得倏然起身,将椅子都带翻了。
“谁?你说谁在门口?”
“是宣王爷。”
安平侯脸色一白,脱口而出。
“他不是又来抄家的吧?”
小厮挠头,“没带禁军,看着不像是抄家来的。”
安平侯大大松了口气,连忙正了正衣冠,急匆匆出来迎接。
大门外,沈琮抬脚刚刚迈上台阶,身后响起一道虚弱的惊呼声。
“救.....救命。”
他转头,就看到一个身穿紫色比甲的丫鬟跌跌撞撞跑过来。
沈琮眉峰微挑。
二风道:“王爷,好像是宋世子夫人身边的丫鬟,莫非是宋世子夫人或者李姑娘出事了?”
“去问问怎么回事。”
二风上前,“姑娘......”
紫兰从宋家跑出来,全凭着一股意念跑到现在。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搬救兵,救世子夫人。
听到二风的呼唤,她茫然抬头,却眼前一黑,重重往前栽去。
“小心。”
二风上前一步,扶住她,露出后面血淋淋的后背。
紫兰反手抓住他的手臂,嘴里喃喃。
“救命,宋家,救......救....”
话尚未说完,人已经晕了过去。
“喂,姑娘,你倒是说清楚就谁啊?”
二风转头看向沈琮。
“王爷,她说去宋家救命。”
沈琮看了大门口已经颤颤巍巍跪下来的老头。
勾了勾手。
“你......”
“王爷饶命啊,奴才该死,奴才不是故意打伤您的爱犬,请王爷恕罪。”
沈琮双眸微眯,声音冷凉。
“你再说一遍。”
老头儿吓得几乎快要尿了,不停地砰砰磕头,同时举着自己包了白布的右手。
“姑娘已经罚奴才打伤了自己的手,奴才发誓,您的爱犬没有受重伤.......就刚才,姑娘和带着它去宋家了,它活蹦乱跳的,好着呢。”
生怕自己被王爷一刀砍了的老头儿,一边磕头一边极力证明着王爷的爱狗安然无恙。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怒吼:“老王你在干什么?宣王人呢?”
磕头已经磕麻了的老王晕晕乎乎抬起头来,发现门前已经空无一人。
宣王的朱红大轿已经没了踪影,就连刚才站在台阶上的宣王也不见了。
咦?人呢?
安平侯怒吼:“我问你呢?”
老王眼皮一翻,一头撅了过去。
宋家。
雨势逐渐缩小,滴滴答答落在屋檐下。
祠堂内的氛围却十分凝滞。
宋侍郎盯着对面的贺氏,低声解释。
“亲家母,我刚才已经和你解释过了,我今日身子不适,心情难免烦躁,所以呵斥了可儿两句,此事是我不对。”
贺氏神情淡淡。
“这话亲家该对可儿说,毕竟受了惊吓的是她。”
宋侍郎嘴角抽了抽,勉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
难道还要让他向一个屁事不懂的小丫头道歉?
想起宋依还下落不明,他担心节外生枝,只能咬着牙哄李南柯。
“可儿,今儿是外祖父错了,别生气,外祖父明儿给你买好吃的。”
李南柯咬着嘴唇,“我不要外祖父道歉,外祖父把娘亲还给我就好。”
贺氏接口,“是啊,府里事多,一日也离不开宋氏,既然亲家老爷已经无事,便将宋氏唤出来,随我回家吧。”
宋侍郎脸色一沉。
他可以随意找理由糊弄李南柯一个小孩,却无法糊弄贺氏。
见他不说话,贺氏冷哼一声。
“怎么?我这个做婆婆的亲自来接,难道宋氏还不能回去?你们宋家的谱儿如今也太大了。
这就是堂堂礼部侍郎家的家风吗?”
宋侍郎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