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立刻开始生产羊毛,趁着寒冷天气出售。
否则等天气转暖,销售会变得困难。
而且现有的纺织技术并不逊色,有些地方的纺车在纺织麻时能达到五锭。
即便是纺织棉布也能达到四锭,要知道欧洲在18世纪工业*前,最好的纺织技术也不过两锭。
直到蒸汽纺织机问世,才达到十九锭。
所以朱瞻基并不急着研发蒸汽纺织机。
毕竟技术不足可以用人力弥补,即使是用算盘也能解决不少问题,没有蒸汽纺织机,最多浪费些人力罢了,而如今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力。
在有大量劳动力的情况下,与其耗费精力研究蒸汽机,不如直接用人工作业更划算。
当然蒸汽机终究是要造的,只是不是现在。
纺织厂建成后,朱瞻基便将之前从纪纲府邸救出的女子全部安排进厂。
厂里早就准备好了工人的住处。
这边安排妥当后,户部的消息也迅速传来,这次行动户部与兵部协同合作。
羊毛收购进行得很顺利。
户部派人带了些食盐、陶器和布匹等物,便轻松地从草原换得了大批羊毛。
这些羊毛运到应天之后,就被直接送入了朱瞻基设在纺织厂内的仓库。
所有物资到位后,羊毛纺织厂的首次试产,在周忱的监督下正式启动。
“太孙殿下!”
应天城南的皇庄纺织厂门前,朱瞻基裹着厚重的棉袍。
棉袍上已积满雪花,他环顾这座新建成的大院,满意地笑了。
半个月的时间确实紧了些,院内虽有不少地方仍显简陋,但关键之处已可投入使用。
进入前院时,朱瞻基见到周忱领着一群女子走来。
这些女子本是纪纲府中的人,一部分选择归乡,由刑部安排送回老家,多数人则决定留下。
待众人行礼完毕,朱瞻基转向周忱问道:“若立刻开工,一天能产出多少?”
周忱拱手答道:“回太孙殿下,纺织厂现有织机六百余架,全力运作下,一年可产各色绢布万余匹,每日约二三十匹。”
朱瞻基心中估算,一匹布的长度从五百七十公分到七百七十五公分不等,宽约四十公分。
平均下来,长度约为十三米,宽度八十公分。
一年生产一万匹布,一匹布通常可以做成两件衣服,这意味着这个纺织厂一年最多只能制作两万件衣服,平均每天不过五六十件。
“速度太慢了!”
朱瞻基眉头微皱:“有没有办法提升产量?”
羊毛贸易与草原计划息息相关。
如果产量跟不上,容易造成购入的羊毛大量积压而浪费。
即便浪费金钱,只要能达到目标,这笔交易也是划算的。
毕竟没有马的草原民族,唱歌跳舞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
但如果能盈利,朱瞻基自然不愿浪费钱财。
听闻此言,周忱苦笑道:“太孙殿下,一年一万匹布已是极限。
若要增加产量,唯有添置更多织机。
然而目前短时间内能买到的织机均已购置,再想采购一是需等待工匠制作新机,二是前往江南购买后再运回应天。”
朱瞻基听罢陷入沉思,目光转向身旁略显紧张注视着他的女子,稍作权衡后说道:“先让她们启动试生产吧!”
周忱领命后立即着手安排起来,这显然是事先演练过的环节。
指令下达之后,一群女子有序地进入挂有标识牌的各处院落中。
这些带有标识的院落依据工序的不同依次分布。
靠近仓库的地方有一座宽敞的大院,专用于去除羊毛的膻味。
院口挂着一块写着“晾晒”
字样的牌子。
羊毛运抵仓库后,首先会被取出清洗,同时筛选掉杂质,并择良辰晾晒。
经过一次晾晒后,羊毛的膻味已大幅减少。
朱瞻基到达此处时,发现不少先前晾晒完毕的羊毛已被整理装筐,整齐堆放。
随后,另有专人将这些晾晒好的羊毛运送至另一处院落。
此院门口悬挂着“浸泡”
的标识牌。
院内摆放着大小各异、冒着热气的木桶。
即便是在寒冬,踏入院中仍能感受到扑鼻而来的暖意,仿佛置身蒸笼一般,只是气味令人不适。
运来的羊毛全数倒入院中的木桶,每桶旁都有人持棍搅拌。
周忱解释说:“按照殿下吩咐,这些羊毛在清洗晾晒后会送至此地,放入煮沸的盐水中浸泡约一炷香时间。”
朱瞻基点头认可,这些都是他教导给周忱的方法,羊毛经盐水浸泡后膻味几乎完全消失。
为确保更加彻底,朱瞻基还命人用高浓度白酒二次清洁羊毛。
如此一来,羊毛的膻味才得以真正消除。
“带我去看看完全去腥后的羊毛。”
朱瞻基粗略查看了这些流程,见周忱按要求操作无误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遵命!”
二人离开此院,穿过数个院落,与之前的区域相比,这里安静得多,人数也少了许多。
但繁忙程度却丝毫不逊于之前的院落。
刚入院门,便传来一阵规律的木器摩擦声。
在院中的诸多房舍里,一列排列着十余台朱瞻基不知其名的纺织机械。
十几位女工熟练地操作着这些机器,原本稍显凌乱的羊毛,在她们手中通过这些器械快速转化为一条条细长的毛线。
他数了一下,多的机器一次能纺出五根毛线,最少也能产出三根。
“太孙殿下,这些都是从江西乐安来的纺织设备,用于处理这些羊毛,能做到一车纺五缕。”
周忱在一旁解说,接着走向旁边,拿出一个缠满毛线的工具递给朱瞻基。
“太孙殿下,请看!”
朱瞻基接过来仔细一看,这就是所谓的一车一缕,代表一次纺织出一根线。
而五缕则是一车同时纺出五根线。
朱瞻基拿着这些已纺织好的毛线凑近鼻子闻了闻,没有嗅到丝毫膻味,心里略感宽慰。
此前,他对去除羊毛膻味的方法所知有限,大多是听来的。
尽管知道不少方法,但效果如何却难以确定,如今见到成品,无疑让他安心了许多。
膻味去除,便意味着他的计划已成功大半。
毕竟没有膻味的毛衣更容易出售,羊毛的柔软性和舒适性远胜棉布,保暖性能更是超越棉布。
解决了膻味问题后,接下来便是提升生产效率的问题。
“太孙殿下,那边的院子是用来织布的。”
周忱说道。
“嗯,稍等一下!”
朱瞻基没有急于前往下一间院子,而是看了一眼手里的繀,突然灵光一闪:“你去让人取几根细长光滑的木棍过来!”
周忱听后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答应。
好在这样的木棍并不难找,不久便有人送来。
朱瞻基看着眼前的木棍,嘴角浮现笑意,随手拿起一根,找到繀上毛线的接头,在木棍上熟练地打了个活结。
随着一个个活结接连打出,一块大约巴掌大的毛布逐渐成形,落在了他的手中。
“太孙殿下……这个……”
周忱目瞪口呆地看着朱瞻基的动作。
这位太孙殿下竟然还会女红?
“你觉得这个东西如何?”
朱瞻基瞧见周忱的模样,手上动作一顿,随即毫不迟疑地将手中一块巴掌大的毛布丢给了周忱。
周忱下意识接住,瞄了一眼朱瞻基,再看看手中的毛布,仍觉难以置信这是眼前这位皇太孙亲手弄出来的?
朱瞻基注意到周忱脸上的疑惑,老脸微红,想起那些令他尴尬至极的往事,便冷冷说道:
“这事你知我知,若让旁人知晓,你就自行递交辞呈回乡养老吧!”
他又补了一句:“记住刚才我的做法,之后就说这是你自己的发明,挑选几个心灵手巧的女工教她们,以后纺织厂只需织毛线即可,不用织成品衣物。”
“这……”
周忱瞥了一眼毫无廉耻可言的朱瞻基,刚想开口,却听朱瞻基指向别处道:“工部左侍郎最近身体欠佳,已辞官归乡,你得好好表现,我对你是寄予厚望的。”
“是,殿下,臣明白该怎么做!”
周忱听闻此言,心中一震,深深吸了口气,旋即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将朱瞻基丢给他的毛布郑重地重新递回去,说道:“殿下,臣自幼学过针线活,适才有所感悟,琢磨出一种织毛线的方法,请殿下过目!”
工部左侍郎啊!
那可是正三品的大官呢。
而他现在不过是个小小的刑部员外郎,仅是从五品罢了。
朱瞻基给予的好处实在太多。
不就是女红嘛?
他周忱即便之前不懂,现在也必须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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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作者:【小破碗】
——
小兄弟相当识趣!
朱瞻基满意地颔首。
毛线并不重要,
关键在于身为大明皇太孙的他发明了织毛衣,这要是传扬出去,岂不影响他的光辉形象?
想想日后几个妇人聚在一起边织毛衣边议论他织毛衣的趣事,他就头皮发麻。
这样的场景,他实在不敢想象。
谁知道,这样下去,他会不会成为大明妇女的好朋友!
朱瞻基见周忱主动承担起责任,心中甚是欣慰。
这位将来的大明“妇女之友”,由他来担当再合适不过。
朱瞻基继续说道:“这样岂不是更好?我们直接售卖毛线,肯定更受青睐。
那些妇女平日里无所事事,只需几根木针,无需纺织机,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一边编织毛衣,一边谈天说笑,岂非美事一桩?”
“殿下英明!”
周忱奉承了一句,接着说道,“不仅如此,如此一来,省去了织布的繁琐工序,纺织厂的生产力也将大幅提升。
过去一年或许只能织一万匹布,现在改织毛线,仅以现有条件而言,厂内千余名工人,六百台织机,除去部分织布机器,剩下的织线机器有四百台,其中两百台每日可产万繀毛线,一百五十台每日能产六千繀,其余五十台每日可产千五百繀,总计每日可产出毛线一万七千五百繀。”
“嗯!”
朱瞻基听到周忱脱口而出的数字,不禁微微点头。
他对周忱的心算能力颇为钦佩,这番话流畅至极,没有丝毫停顿。
“若每日真能产一万七千繀毛线,那也是相当可观的。”
朱瞻基沉吟道。
他粗略估算了一下,一繀毛线大约半斤重,相当于现代的一个毛线团。
按照他的经验,一条围巾所需的毛线约等于一团,而一件毛衣则需约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