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与初八是太原大集的日子,每逢这两天,小贩们便会早早赶来,竞相在在街边占据有利位置,售卖自己的货物。
这天,一名售卖百货的小贩如往常一样,在天刚蒙蒙亮时便挑起货物,怀揣着期待与希望,匆匆赶往府衙附近的集市。当他来到熟悉的摊位地点时,却发现了一名女子俯卧在地面上。
“姑娘!姑娘!”小贩尝试叫醒这个躺在大街上的女子,但她却毫无反应。定睛细看,发觉这名女子似乎衣衫不太整齐,便大声的叫来了同伴。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其中一名中年妇女蹲下身仔细观察,心中涌起了一股不安:“这姑娘怕是已经遭遇不测。”她大着胆子将女子翻转过来,以便看清她的容貌。
一位金家庄的百姓认出了女子,忍不住叫到:“这是金霞姑娘”
只见金霞的胸前,衣扣仅胡乱系着两颗,里面竟未着寸缕,雪白的肌肤在微风中若隐若现。她原本姣好的面容此刻已是一片惨白,双眼紧闭,嘴角还挂着一缕鲜血。
那名中年妇女颤抖着手指,轻轻试了试金霞的鼻息,随即惊恐万分地尖叫起来:“她……她死了!”
这一声尖叫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在围观的人群中炸开了锅。
人命关天,更何况死的还是张家主的爱妾。值班的衙役深知其严重性,丝毫不敢耽搁,立即将情况上报。太原通判谢志强接到这一惊人消息后,也是一刻不敢怠慢,火速带领着手下的差役们赶到了现场。
此时,金霞的尸体周围早已被围观的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谢志强命令差役们驱散围观群众,。随后把尸体抬到了府衙中。
府衙内,聂孟达端坐中央,太原知府黄俊铭与同知洪宇分列两侧,三人皆是神色严肃,显然对此案极为重视。
此时,仵作已完成验尸工作,她上前一步,恭敬地向三位大人禀报道:“启禀三位大人,经检验,此女子大约死于三个时辰之前。生前,她曾遭受过凌辱,致命伤为后脑被钝器击中。另外,在她的口中发现了另一人的半截舌头,双手指甲缝隙中,也均残留有人的皮肉。”
聂孟达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谢志强,问道:“谢大人善于断案,对此案有何高见?”
谢志强躬身道:“回大人,属于认为此案并不复杂。金霞生前遭到歹人强暴,在反抗的过程中将罪犯抓伤,并咬掉了他半截舌头。然后趁着罪犯疼痛难忍之际跑了出来,欲前往府衙报案。谁知罪犯随后追来,用钝器将金霞打死。据属下推测,凶案第一地点离府衙并不远。”
聂孟达眉头紧锁,破此案并不难,以半截舌头为线索便能迅速锁定凶手。但案件牵涉张家名誉,明天就是张正中五十寿辰,处理稍有不慎,不仅张正中答应自己的巡抚之职无望,恐连现在的按察使之位亦难保住。
今天正好是大集,消息传播的异常迅速,现在封锁肯定是来不及了。思索了片刻之后,聂孟达吩咐道:“黄大人,你亲自去趟张府,将案情汇报给张家主;洪大人,你带人以府衙为中心,搜寻案发现场;谢大人率人全城搜捕掉了半个舌头且身上被抓伤的人”
黄俊铭等人站起来躬身道:“属下遵命!”
几个人刚离开,一名差役便急匆匆地走进来,向聂孟达禀告道:“启禀大人,死者的父亲、三个哥哥以及许多金家庄的百姓正聚集在府衙前,要求我们尽快缉拿凶手”
聂孟达心中纷乱如麻,道:“这些百姓为何来此添乱?”
差役躬身回禀道:“回大人,百姓们都是自发前来。金霞姑娘生前以孝顺着称,不幸遇难,他们希望能为金家尽一份力,讨回一个公道。”
“金家怎会如此迅速地得知了消息?”聂孟达心中烦闷至极,他背着手,在府衙大堂内来回踱步,思绪万千。就在这时,又一名差役领着一个伙计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那伙计一见聂孟达,连忙跪下行礼:“启禀大人,小人乃是正大米行的伙计。今早我们到店时,发现大门竟敞开着,里面似乎有些凌乱,像是昨晚有人进去过。掌柜的得知后,便让小人赶紧前来报官。”
“知道了。”聂孟达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本欲打发走这伙计,但猛然间想起正大米行乃是张家的产业,心中不禁一凛。他转而对身旁的两名差役吩咐道:“你们两个,即刻随这位伙计前往正大米行,仔细查看一番,不得有误。”
“是!”两名差役闻言,立即领命而去,不敢有丝毫耽搁。
米行离府衙不远,很快两名差役便返了回来:“禀告大人,昨晚确实有人去过米行,是用钥匙开锁进去的。米行并无财物损失,属下在掌柜居住的房间发现了搏斗的痕迹,还在床上发现了女人的亵衣亵裤及一些血迹。”
聂孟达一怔,心道:“这不就是凶案的第一现场吗?”
“门都头,你带人立即封锁正大米行,把店里的掌柜和伙计都带过来,本官要亲自审问。”聂孟达当机立断的下了命令。
门雪松双手抱拳:“属下遵命。”
聂孟达这边还没审出所以然来,城中却已炸开了锅。一个惊人的消息如野火般蔓延开来。一名男子伪装成外地的商客,在城南一家医馆医治断舌之伤,被捕快抓获,谁知此人竟是张家的二公子张书良。
断舌、身上有抓痕、还可以自由的进出正大米行,金霞被杀案,似乎已经真相大白。
张府。
张雅在听完侍女探知的消息后,无力地倚靠在床头,缓缓阖上眼帘,心中五味杂陈,自己的弟弟这次真的活不成了。背后那双看不见的手,正悄无声息地推动着一切,意图将张家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最终迫使父亲亲手处决张书良。
张雅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却不能说。
在堂屋内,张正中看着狼狈不堪的张书良,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与杀意。这已是他这宝贝儿子儿子第二次做这种事情了。上一次,张正中发现张书良与自己的一名妾室有染,并没有直接揭露,只是私下处决了那名妾室,保全父子二人的颜面。却不曾想这逆子不知悔改,竟然变本加厉的强奸杀人。
“你为何要杀死金霞”张正中冷冷地问道。
“嗬嗬”张书良舌头断了半截,又不会写字,只能怪叫着比划,想要告诉父亲自己是冤枉的。
张正中厌恶的转过头,对张平说道:“将他移交给聂孟达,务必按照大汉的法律严惩不贷,绝不容许任何姑息。”
两名家丁上前,欲拉走张书良。张书良大惊,抬脚踹开一人,朝着张正中连连摇头。
“带下去。”张正中大喝一声,随后拂袖而去。他必须这样做,朝廷中那些给他祝寿的人已经到了太原,这事闹的这么大,如果他包庇儿子杀人,朝中那些虎视眈眈的政敌,定会借此大做文章,置他于死地而后快。
此时天已擦黑,金钱多和金家庄百姓依然站在门外,等着张家给他们一个说法。张正中快步上前,紧紧握住金钱多的手,潸然泪下,哽咽着说道:“岳丈,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你女儿。”
金钱多听张正中居然称呼自己岳丈,受宠若惊,激动地说道:“张家主不必自责,是金霞没那个福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