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州巡抚府邸内,柳修禅独自一人,对着桌上的酒盏默默饮酌,眉宇间透露出一丝挥之不去的郁闷。
“老爷,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就别老是耿耿于怀了。”柳夫人轻声细语,款步走来,温柔地坐在丈夫身旁,轻轻按住了他正要再次拿起酒壶的手。
“唉!”柳修禅摇头长叹,满脸无奈与痛惜:“我这张老脸,算是被那逆女给丢尽了。”
柳夫人闻言,心中也是暗自叹息。这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柳柔私奔之事便在太原传得沸沸扬扬,而且是越传越离奇,越说越低俗,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柳夫人强作笑脸,轻轻拍了拍柳修禅的手背,劝慰道:“老爷,女孩子出嫁本是人生常理,那日你已当众将柔儿许配给了晋王。如今柔儿前去寻找她的夫君,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合理?”柳修禅声音中带着难以压抑的愤慨:“我好歹也是一州巡抚,女儿给人做妾,你居然跟我说合理?”
柳夫人神色黯然,默默低下了头。在大汉王朝,巡抚之女为人妾室的确是极为罕见之事。当日丈夫在仓促之间将女儿许配给刘轩时,并不知晓其身份,若刘轩已有三妻,尚可情有可原,但刘轩仅有一正妻而无侧妃,女儿却仍被纳为妾室,这确实难以令人接受。
沉默良久,柳夫人终于开口:“老爷,晋王妃特意给我写了书信,信中言辞恳切,说定会将柔儿视为亲妹妹一般对待……”
“老爷、老爷!”柳夫人话音未落,一名家丁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禀报道:“小姐……小姐回来了!”
“什么?”柳修禅闻言大喜,猛地一下站了起来,跨出几步,但随即又停了下来,转身坐回椅中,脸色一沉,冷声道:“此等逆女,回来作甚!让她走!”
“不可!”柳夫人连忙拦住要退出去的家丁,急切地问道,“小姐是自己回来的吗?”
那家丁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禀夫人,小姐并非独自归来,是同晋王殿下一起回来的。”
柳柔步入昔日闺房,目光所及皆是熟悉之物:绣有荷花的锦被,依旧散发着淡淡的樟木香;书架上整齐排列的诗集,承载着少女时期的美好遐想;窗边悬挂的风铃,随风轻轻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回荡。
柳柔坐在梳妆台前,镜中映出她高高盘起的发髻,增添了几分成熟与温婉。她遥想起年幼时坐在这里的情景,母亲用雕花木梳耐心地教她梳理头发,联想到父母对自己的千万宠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但随即又转化为酸楚,泪水悄然滑落。
刘轩缓步至柳柔身旁,温柔地为她拭去泪水,轻声说道:“柔儿,别难受了,岳父只是一时的气话,他怎么会忍心真的赶你走呢。”
柳柔依偎在刘轩身上,哽咽着说道:“那日你抓走张书良后,张家便封锁城门,全城搜寻你的踪迹,我心中一直心绪不宁。后来得知你到了永丰,城门也重新开放,我便与春秀一同前往去看看究竟,没想到竟惹得父亲如此震怒。”
刘轩心中感动,轻抚着柳柔的发丝道:“你放心,我永远也不会辜负你的。只是你我的婚事,我确实过于草率,以至惹恼了岳父,也让你受委屈了。”
作为大汉亲王,刘轩若欲纳侧妃,依例需上奏皇帝,并遵循一系列繁琐的礼仪程序。他一来嫌麻烦,二是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人,刘轩认为妻妾也没啥区别,故为图简便,将柳柔纳为妾室。
刘轩未曾预料,此举却无意间触碰了这个时代的敏感神经。在很多人眼里,这就是对柳柔身份的一种贬低,也是对柳家地位的轻视。因此招致柳修禅的强烈不满,以至柳柔嫁入晋王府,柳家没给一文钱的陪嫁,没有一个人到场参加。
柳柔轻声道:“我仰慕你的才学,能够长伴你左右就特别开心。至于是做妻还是做妾,我一点都不在乎。”
刘轩把嘴凑到柳柔耳旁,小声说道:“我也是着急娶你,想早点和你洞房,才忽略了此事。”
柳柔知刘轩是在说笑,却也羞的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瞟了一眼在旁侍立的春秀。
刘轩见柳柔娇羞之下,美艳不可方物,霎时情感涌动。他示意春秀退到外室,接着俯身将柳柔抱起,轻置于绣床之上,随后开始为她宽衣解带。
柳柔脸颊绯红,轻轻环绕住刘轩的脖颈,小声说道:“夫君,在娘家不能那样。”
刘轩一愣,想起确实有这种种习俗讲究,只得作罢。他在柳柔脸上轻吻一口,道:“那等回了晋北,你可得好好补偿一下夫君。”
“嗯。”柳柔红着脸点点头。
刘轩想起一事,问道:“柔儿,方才岳母将你唤入她房中,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柳柔羞涩地将头埋入刘轩的怀中,声音几不可闻:“娘和我说了那些事情。”
刘轩会意,微微一笑,温柔地说:“岳母是担心你年纪尚轻,对这些事情不甚了解,不过她也是多虑了,你既嫁给了我,这些夫君当然会耐心的教你。”
柳柔轻轻捶了刘轩一下,略带娇嗔地说:“你有什么耐心?根本就不知道怜惜我,我可痛了。”
刘轩带着歉意的笑了笑,抚摸柳柔有点发烫的小脸,轻轻吻了几下。
在小两口沉浸在浓情蜜意之时,柳修禅夫妇也在自己的房间里,就女儿的事情低声商量着。
柳夫人温婉地劝慰道:“老爷,姑爷身为亲王,已亲自上门致歉,你便无需再为此事介怀。我们不妨择日为他们举办一场回门宴,老爷意下如何?”
“好吧。”柳修禅长长吐出一口气,道:“也不必办得太过铺张,只需通知一下咱们的亲朋好友即可。”
柳夫人问道:“老爷为何显得心事重重。”
柳修禅叹了口气,忧虑地说道:“姑爷上次抓捕张书良,与张家结下了仇怨,这次他来太原,我担心张家会对他不利。”
柳夫人闻言,面露疑惑之色:“姑爷不是已经将张书良释放了吗?我听说双方已经和解了。”
柳修禅摇摇头,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会明白其中的复杂纠葛。张家此次是以交出镇北关兵权为条件,才保住了张书良的性命。如此巨大的让步,他们怎会轻易善罢甘休?表面上的和解,不过是权宜之计,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在背后阴谋算计?”
柳夫人焦急地询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柳修禅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我打算让强儿明天率军前来,以确保姑爷和闺女的安全。”
柳夫人大惊失色,连忙劝阻道:“强儿正率领军队防备流寇,你私自调他回来,恐怕会触怒圣上,届时你晋州巡抚的职位恐将不保。况且,姑爷不是也带来了一些兵马吗?”
柳修禅沉声道:“姑爷虽带了三百士兵,但在张家十万大军面前确显得微不足道。姑爷乃是圣上的亲儿子,我调兵保护他,圣上或许不会怪罪。即便因此获罪,只要能确保姑爷的安全,也是值得的。毕竟,咱闺女的今后的幸福全指望他,只要柔儿能过得幸福,我这六十岁的老骨头又有何惧?”
柳夫人撇了撇嘴,略带责备地说:“你呀,就是太爱面子。今天闺女回来,你明明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却还板着脸大声训斥,赶她离开,让孩子哭了好一阵。”
柳修禅叹了口气,道:“不说了,明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做,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