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的清晨,刘轩正与苏娇娇共进早餐,婉儿轻盈步入,轻声禀报道:“王爷,同知侯大人有急事求见。”
“知道了。”刘轩放下碗筷,朝苏娇娇说道:“娇娇,我去看看。”
“吃完了再去啊。”苏娇娇站起,想给刘轩再添些米粥。
“饱了。”刘轩丢下两个字,大踏步地走了出去。自晋北二张覆灭之后,侯勇新作为张家的女婿,行事愈发谨慎低调,鲜少在人前露面。此番他这么早就迫不及待地前来求见,定有非同小可之事。
“王爷,”侯勇新一见刘轩,连行礼都顾不上,便急匆匆地禀报道:“据报,约有一万燕国骑兵穿越黄图沙漠,自冀北边境侵入我国境内,现已兵临张北县城下!”
刘轩神色凝重,迅速下达指令:“即刻遣人向晋州总兵张文东禀报此事,并速招程达安与耿光齐前来议事。”
“遵命!”侯勇新深知事态紧急,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即转身疾步而去,以最快的速度传达刘轩的命令。
三年前,文帝刚颁布诏令,收回张家在晋州的税收特权,燕国便大举进犯雁门关。而今,自己刚处决了张正阳不久,燕国军队又卷土重来,而且穿越冀州,直奔晋北。这仅仅是巧合吗?刘轩紧锁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一会儿,程达安、侯勇新、方孝临与耿光齐相继赶到。众人见面,无暇寒暄,径直围坐在桌旁,目光聚焦于晋北地图之上,共商应对之策。
“王爷请看,”耿光齐手指地图,分析道:“张北县城墙高大坚固,易守难攻。而燕军仅有一万余人,其南下之举,多半意在掠夺财物与人口。依卑职之见,他们攻城是假,以此为跳板,抢掠张南才是真。两县之间相距不过半日路程,张南城墙低矮,且无天险可凭,形势危急。因此,我们应即刻发兵,驰援张南。”
“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刘轩沉吟片刻,问道,“张北知县张广文手下目前有多少兵卒?”
“不少于五千人。”侯勇新迅速答道。
刘轩点了点头,追问道:“以往燕军是否曾穿越黄图沙漠进攻过晋北?”
“燕军确实曾来过晋北附近,但只是侵扰县城周边的村庄。”程达安补充道:“他们南下掠夺,目标多是冀州的丰宁、隆化二县,较少涉足晋北。即便是偶尔前来,也只是三五百人的小股部队,像这样大规模地进攻县城,确实是前所未有的。”
刘轩闻言,微微颔首,目光再次聚焦于地图之上。
张北城的东门,金色的朝阳正冉冉升起,光芒洒落在城头铁索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辉。然而,铁索望着城下黑压压一片的敌军,心中却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知县张广文带着家眷和五千私兵逃离了县城,守城的重任就落在铁索这个杂牌游击身上。大敌压境,知县不战而逃,无疑加剧了城内百姓的恐慌与不安。
“将军,你为何不将夫人和公子小姐送出城去?”副将宋国鹌问道。
铁索目光坚定,回答道:“士兵们的家眷也都在城中,若是我只顾着自己的家人,他们又如何能安心守城?此刻,我们必须共进退。”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固守城池,等待援军的到来。
宋国鹌望着城下那黑压压的敌军,心中满是忧虑:“敌人有一万多人,而我们这里只有四百多人,真的能守得住吗?”
铁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遥望着城下的敌军:“鲜卑人野战或许厉害,却不擅长攻城。现在晋王掌管晋北军政事务,他绝不会坐视不管。我们只需坚守三五日,援军必至。”
宋国鹌点了点头:“将军说得对,我们誓与城池共存亡!”
“宋将军,你速去催促民夫,尽快将所有守城器械搬运至城头。”铁索沉声吩咐道,“同时,也要让他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告诉他们,鲜卑人残暴无比,一旦破城,必会屠城,无一幸免!我们的生死,此刻都系于一线。”
“是!”宋国鹌立刻领命下了城楼,去执行铁索的命令。
随着一阵激昂的鼓声响起,燕国士卒架着云梯,推着沉重的攻城车,缓缓向张北城的城门逼近。燕军千户贺赖扭陆率领骑兵,从侧翼冲来,为攻城部队提供掩护。
铁索站在城头,眼见敌军进入弓箭手的射程之内时,果断下达命令:“放箭!”顿时,一百名弓箭手迅速拉满弓弦,箭矢如飞蝗般射向城下的燕军,瞬间便有十几个燕国士卒应声倒地。
贺赖扭陆见状,立刻催促手下骑兵靠近城池,也将一支支箭向城头射去。
尽管燕国士兵从下往上仰射,在射程上处于劣势,但当他们骑马靠近城池后,这一劣势便被大大弥补。加之燕军骑兵人数多达一千,而城头上的汉军弓箭手仅有百人,几轮箭雨过后,城头上的汉军弓箭手纷纷中箭倒下,伤亡惨重。
铁索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他虽据守坚城,但最大的弱点便是兵力严重不足。燕军这几轮猛烈的骑射,已让他的部下倒下了二十余人。尽管己方也杀伤了更多的敌人,但这样的战损是他们消耗不起的。
燕国士兵箭法精准,城头上的汉军弓箭手不敢轻易露头,只能躲在垛口后面,小心翼翼地放箭还击。随着攻城战的持续,燕国士卒逐渐逼近城门,他们将云梯搭在城头上,如同蚂蚁般一个接一个地攀爬而上,企图登上城头。与此同时,城下的攻城车也已抵达城门之下,粗大的攻城木一下一下地猛烈敲击着城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铁索见状,果断下令士卒们将滚木、檑石不断向下砸去。沉重的石头和木头如同雨点般落在攀爬梯子的燕国士卒头上、身上,瞬间将他们砸得血肉模糊,惨叫着从梯子上跌落。
紧接着,铁索又命人将火油浇在下方的攻城车上,然后点燃火把,狠狠地扔了下去。攻城车瞬间被熊熊烈火吞噬。燕国士卒的攻城兵器被毁,士气大受打击,纷纷掉头向后逃散。
铁索眼看打退了敌军的第一次攻击,心中稍慰,命令民夫们抓紧时间向城头运送滚木礌石等物。
正这时,一名士兵急匆匆跑来禀报:“启禀将军,大事不妙!宋将军打开了南门,将燕兵引进了城中!”
“什么?”铁索大吃一惊,连忙对城头上的士兵们吩咐道:“你们务必坚守在此,不得有误!”随后,铁索带着数十名亲卫,大步流星地走下城头,翻身跃上战马,直奔南门而去。
走不多远,迎面遇上了一队燕国骑兵。在燕国将领的身旁,端坐马上之人,正是他的副将宋国鹌。
铁索怒目圆睁,用刀直指宋国鹌,怒斥道:“你这个叛徒!”
宋国鹌面露愧色,却仍辩解道:“铁将军,你莫要怪我,是张县令逼我这么做的。我曾多次提醒你,将家眷送出城以避灾祸,可你却未曾听从。”
“呸!”铁索怒不可遏,一口唾沫狠狠地吐在地上,随后拍马挺刀,直奔宋国鹌而去。
“放箭!”为首的燕国千夫长篓拔力昝一声令下,霎时间,几十支箭矢朝铁索疾射而来。铁索躲避不及,被数箭击中,轰然摔下战马。一摊鲜血自他身下迅速蔓延开来,汩汩流淌,染红了大地……
铁索以身殉国,其麾下勇士亦因敌众我寡,相继英勇捐躯,张北城终告失守。
燕军铁蹄踏入张北城门,随后便是一番肆无忌惮的掠夺。城内大街上,燕国士兵横行无忌,他们或拖拽着年轻女子,或肩上扛着抢来的财物,满面狰狞,好不得意。
一户百姓宅院,大门骤然间被一股蛮力踹开,几个燕国士兵如狼似虎般涌入,将一名少女强行拖拽而出。一位年迈的老者踉跄着追上前来,哀求道:“军爷,军爷,行行好吧……”他话音未落,一名燕兵转过身来,一刀便斩下了老人的头颅。鲜血四溅开来,溅到少女脸上和身上,少女啊了一声,吓晕过去。
一家富人府邸里,遍地皆是尸首,鲜血汇聚成河,内宅里不时传出燕国士兵兴奋的淫笑声。十几个燕国士兵,兴高采烈地背着包袱,从门口走了出来,哈哈笑着,走得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