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元远睁开眼满血复活时,时辰已是过了卯时。他睁开眼看,若筠已不在身边。
元远起身走出卧房,见若筠正坐在书房的桌边认真品读着他昨晚连夜完成的奏折。元远轻轻走进去,若筠看的很专心,直到元远走到桌边,身体遮挡了她面前的光线若筠才发现:
“殿下,昨晚连夜完成奏折,该多睡一会儿才对。”
若筠抬头看着他,温声细语的对他说,元远转过书桌与若筠肩并肩坐在一起,
“你睡得也不早,这会儿就起身,不多休息怎么调养身体!
奏折你看了,觉得如何?可还有不当和需要增改之处,这奏折关乎重大,不能草率,须得仔细斟酌。”
杨若筠坐在他身旁,看看奏折上元远苍劲有力的字迹,又看向他道:
“殿下的奏折,事情罗列的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相信陛下看了,从长远考虑,定会重新考量出兵淮离之事。”
元远看着若筠,眼中满是爱意与欣赏:
“若筠,你可知你的认可对我有多重要。有时候面对朝局纷繁和各处州郡藩王划地为王、各自为政时,我真的对北元的未来感到渺茫。可只要看到你、听到你的建议,总能令我有拨云见日、茅塞顿开之感!
谢谢你若筠,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支持我。若此战能避免,你就是最大的幕后英雄!”
杨若筠靠在元远的肩头:
“远哥哥这话说的,就好像若筠是你的狗头军师一样!我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我们夫妻一体,无分彼此。
我知你有护国爱民的心,我学医虽不能拯救苍生却也为能治病救人,咱们殊途同归,都是希望这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元远握着若筠的手,感觉这双柔若无骨的小手,似有着一种魔力,自己每握在手里,都能有源源不断的能量让自己充满力量!
……
元远和若筠回了洛城楚王府,府里的老家人们都高兴的不得了。长庆和长喜也忙碌起来,每日除了随行殿下出入皇宫,回到楚王府总有老家人忙着跟他们打听义阳楚王府的样子,都想着既然殿下不能长居洛城,自己能不能求个恩典,跟着殿下和王妃一起去义阳伺候。
在这个没有楚王殿下的楚王府,虽平日里清闲不少,可看不见主子的楚王府,让那些老家人觉得自己跟没娘的孩子一般,心里空落落的!
若筠每隔一日便去侯府给父母请安,最开心的还是过去看子初,二嫂嫂魏葳蕤每天都会做若筠喜欢的吃食和点心,她不过侯府来时,就着人送到楚王府。
若筠的马车在楚王府和侯府之间的坊间巷道勤来勤往,洛城百姓虽没几个见到楚王妃的真容,却都知道了那架马车是楚王妃的。
元远没有公务时,就会在若筠回侯府时去接她,同时与侯爷和杨若琨把酒聊天,真的是一家人温馨团圆的样子。若筠也不再如从前那样忧郁,脸上时时绽开了真心的笑容,到过完年关,若筠的人也比刚回来时丰润了不少。
看到若筠的神情、气色越来越好,元远确信回洛城的决定是对的,他的心情也随之轻松起来!
元远计划上元节后,自己便启程回义阳军营。就在他与若筠商量让她留在洛城侯府多陪陪侯爷夫妇时,北元朝堂上开年第一次朝会,皇帝陛下就宣布了一个重要决定:
二月初二,由晋王元拯任副帅,皇帝陛下亲任主帅,集结北元皇家主力军“虎贲军”和“龙苻军”各五万,楚王军步骑各三万,再由沿途各地分封藩王增兵供粮,再由楚王军义阳、寿阳驻军做支援,发兵淮离!
北元皇帝陛下,要“御驾亲征”!
……
南北之间的势力争夺,近百年从前朝到现在从没停歇。好比当年北元与南萧的穰城之争,你来我往如同走马灯,今天归你明天归我,谁也不能占的长久。留下来的百姓已经认命,也习惯了不管谁来驻兵,还有口气就凑活活着!
自从当年先帝元宏收复了穰城,并南移荆州府为穰城,将其一并归入原辖南阳的安南王元远辖内,南北之间的争夺经过几次较量才算告一段落。一晃十几年,穰城与汉水一江之隔的襄阳城,南北两城百姓的日子都已习惯了安静从容,三年休兵往来互市更是和平安好!
可寿阳战火突起,老百姓从最初的有点儿懵,到掐着指头一算日子,才突然意识到:
“看来是好日子少波澜,总有人嫌太平淡呀!如今之前的安稳日子,应该是到头儿了!”
元远下了早朝回到楚王府,若筠正跟芷茹和芷舒在房里忙活,桌上摆满了瓶瓶罐罐。
芷茹最先看到殿下走进来,忙原地行了礼,若筠和芷舒才看到刚从门口进来的元远。
“殿下回来了,今日年后第一次早朝,竟回来的反比平日还晚,是路上有什么事吗?”
若筠说着话放下手里的药碾,陪着元远走进内室帮他解了袍带,把上朝时穿的蟒袍宽了,换成在家穿的常服。
芷茹和芷舒则是从元远进房门时,就一个在水盆里添热水绞了手帕给殿下擦手,一个去倒茶。若筠这时从芷茹手里接了茶,芷茹和芷舒就退出去关上了门。
“若筠,你这是在做什么?制药吗?”
元远指着桌上的一堆物事问,若筠扭头看一眼桌子,边把茶递到元远手上边道,
“不是,是制香!母亲年纪大了,时常会感觉精神不大好,可晚上又休息不好,日子久了就有点儿恶性循环一般,越累越睡不着。
我给母亲诊了脉,觉得内服药终归是药三分毒,不如晚上休息时燃香助眠更安全!我斟酌了一个方子,制成香可以常年使用,打算在咱们回义阳之前给母亲先备上一些。”
看到元远目光中有些心不在焉,若筠关心的问元远:
“是有什么事吗?你的脸色不大好!”
“陛下今日在朝堂上下诏,二月初二,发兵淮离!”
“怎么这么突然?看来之前爹爹跟你呈上去的奏折,终是没能让陛下回心转意。”
“还有更离谱的,陛下还说:将御驾亲征!”
“什么?”
若筠感觉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错,满脸疑惑的看向元远,元远看着她点头,似乎料到了若筠会有此反应,
“对,若筠,你没听错!皇兄说:他要御驾亲征!”
“可是,为什么呢?御驾亲征是多么重要的决定,关乎的岂止是陛下一人的安危!陛下此举未免过于草率了!”
“我何尝不是这样想,还有朝中文武百官都力劝陛下打消此念,收回成命!”
元远看着若筠苦笑着说道,
“可无论群臣怎么说,陛下全然不理,坚持一意孤行!况且诏书已下,君无戏言,我也是没办法让皇兄改主意!
皇兄现在还需要几个得力的领军将领,或许此战若琨也会随陛下出征,还有你在雍州的叔父,陛下也将他列入了后援军!”
“那,陛下是如何安排楚王军的?二月发兵,陛下不会是想借着河水结冰过淮水到南萧吧?淮水虽可能还没有融冰,可冰面一定已经很薄了。春汛将至,水战不可避免……于南萧军是长项,与北元可就适得其反了。”
若筠马上想到,过淮水作战,涉及的粮草辎重供应问题,还有北元兵将擅长步骑战术,一旦过了淮水河,考验水上作战能力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