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内院总管方有能得了殿下之命,马上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王妃回洛城省亲的各项事宜!
同时得了同行回洛城消息的赏秋阁里,裴诗瑶更加兴奋。
近来裴诗瑶总感觉殿下对自己的态度颇为蹊跷,看似一如既往,可又总觉得自己在殿下面前时,他并不怎么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眼睛背后,却又有一种审视的目光在暗中观察自己……
那种感觉会不由自主的让裴诗瑶背心发凉,怀疑自己和吴嬷嬷做的那些事,殿下并非不知情,他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候将她拎出来,为杨若筠报仇雪恨。
每当这个想法跳出来,裴诗瑶心中就会有一股强烈的恐惧感袭来,不断提醒自己快逃跑,这种想要摆脱危机的迫切感,使她时刻想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可以让自己躲起来,直到确认自己一切的惊惧,都只是自己吓唬自己的胡思乱想。
现在,机会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殿下为了安慰杨若筠的失子之痛,要送她回洛城娘家调养,自己也可以一起回洛城尚书府过年关,简直如同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嬷嬷,让他们快点儿收拾东西,多带些这边的特产。上次回去天太热,带什么都不方便,这回可不能太寒酸了。
爹爹、母亲和姐姐虽不缺这些,可咱们也不能太敷衍,失了礼数!”
“小姐放心,这回不用咱们操心,今早方总管差人来说,该备的特产和礼物,他都已经按殿下吩咐安排妥当了,礼单出发前就送过来。
小姐只要再按着自己的心思准备些特别的就行!”
吴嬷嬷一边招呼紫薇、翠薇去帮小姐收拾回尚书府的行装,一边说着让裴诗瑶宽心的话,赏秋阁里马上也投入了出行前的忙碌中。
裴诗瑶心底暗想:
“到了家,爹爹和姐姐就是我最好的护身符,无论如何都不再有真相被揭穿的性命之忧了!”
关键是,殿下既然肯带她一起回洛城,其实就已经说明了,自己之前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吴嬷嬷得知自家小姐现在竟还在为之前被怀疑的可能而纠结,除了夸奖小姐做事越来越沉稳了,心底自诩见多识广的得意与对这个稚嫩的小丫头的轻视也不可抑制的在心中腹诽。
芳林苑同样也很忙碌。若筠需要做的,甚至连动嘴吩咐都显得多余,芷茹和芷舒已经按着小姐往年的习惯备好要带回侯府的礼物。若筠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写一封信回侯府,提前告知爹爹和娘亲,自己回府过年关这件事……
若筠让芷茹和芷舒打开她书房的金丝楠木的大柜子,其中一个柜子里,最下三层摞满了古籍医书、上面两层则是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玛满了几十个各色各样的瓶瓶罐罐……
芷茹和芷舒陪小姐蜀山师门十年,识药辨方子的能力也是有些本事的,可这柜子里的,小姐顶顶珍贵的宝贝,除了小姐自己,她们是真的分不清。若筠回侯府,行装并不多,但柜子里的这些和这张落霞都是必须带着的!
……
不到五日,义阳楚王府十几架马车向北元新都洛城低调出发了。虽无仪仗,三千精骑随行及沿途驿站间的飞骑信使便足以突显此行的威仪!
元远出发前,已从军中向洛城皇宫的皇兄请旨,承报了携同王妃回洛城省亲、顺便过年关的行程。毕竟,义阳地处北元南境,又是南北边境,楚王军戍边之责不容丝毫疏忽!元远虽贵为楚王,无旨擅离封地也是大罪,必须有圣旨许可入洛城才能名正言顺!
此时冬月已入中旬,越往北走气温越冷。而且因王妃杨若筠身体还很虚弱,途中都是晚出发、早停歇,如此路途既不会因赶路过于匆忙,也不会因车马劳顿太劳累。计划只在南阳多修整一日,行程虽不比若筠大婚后来义阳时那般悠闲,可此行路上的时间也便比正常赶路多了几日 。
好在途中各处馆驿入住都很便利,沿途又有方有能特意着人一路先行,提前于殿下一行前面去安排一切的家臣,路上丝毫不用元远和若筠再操心过问行程安排。
第五日,回洛城省亲的车队顺利的入了南阳城,到了楚王别苑。
因路途疲累,一入别苑元远命别苑内院总管分派好大家的住所,便让各人先回各自的院子休息。
晚膳时,裴诗瑶嫌房中不够暖和,让紫薇和翠薇去多取些炭来备上。二人去了好一会儿才回,说是没找到内院总管,正好碰到殿下,让从王妃的院子里先取了些炭火才过来的!
裴诗瑶听了心里憋闷,一路上殿下都陪着王妃杨若筠坐在她的车上,自己跟在王府时一样,除了一早一晚在入住的驿站能看到殿下一眼,其余时间都只能在自己的车厢里待着,身边只有紫薇和翠薇跟自己大眼瞪小眼!要不是为了天冷多个人挤挤暖和,她都宁可自己待着才更清净!
裴诗瑶喝着茶,等着紫薇去传晚膳,翠薇正在里间的卧房给房中的地笼炉火添炭。想着隔壁院子里,殿下正陪着杨若筠用晚膳,可自己无论是在赏秋阁还是这楚王别苑,竟永远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又不禁感伤起来。
紫薇传了晚膳回来,看着别苑几个仆婢摆好饭食退出房间,过去关了门,转身回来伺候小姐用膳。
裴诗瑶过来坐定了,见桌上竟还有一壶酒,扭头看向紫薇,
“我没说要喝酒啊,怎么会上了这个?”
“这酒……小姐是没点,是刚才奴婢出去时吴嬷嬷说,天冷,让小姐喝两杯祛驱寒,晚上能歇的好些!”
“吴嬷嬷说?到底她是你主子,还是我是你主子?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我要吃什么、喝什么,还要她说了算?”
裴诗瑶今日本就心里不自在,此时更是感觉自己的气不打一处来,
“我说话,现在还不如一个嬷嬷说话了?这是让我喝了祛驱寒吗?分明是她自己想喝酒,借着我的名义要她的享受!
平日在府里她要什么有什么,比我过的都自在,出门几天她都不能亏了她那张嘴。”
裴诗瑶越说越来气,可又碍着隔壁院子就是殿下和王妃只能压着嗓子低声怒斥,否则早就像在赏秋阁时那样大声发泄出来了。可越是如此越压抑,气就越出不来,竟连饭都吃不下了。
“小姐别生气,今日这事儿都怪奴婢,是奴婢做事没主意,让小姐受委屈!
小姐要实在气不过,就打奴婢几下出出气吧,出门本就辛苦,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紫薇忙不迭的请罪,让小姐消消气。
屋里裴诗瑶训斥紫薇的话,正好被走到门外还没进屋的吴嬷嬷听到,她本就是看别苑的仆婢摆了晚膳出去,打算过来拿她刚点的酒的,可听到屋里裴诗瑶正发脾气,顿时改了主意转身往回走,心里暗骂,
“这个没良心的死丫头,觉得翅膀硬了,越来越不把老婆子当回事。一壶酒就能当着紫薇那丫头编排我的不是,这是觉得我老婆子没用了?忘了从小吃我的奶长大,真拿我当个不亲不厚的老家奴使唤了。”
吴嬷嬷心里嘀咕着自己的不忿,刚没走几步,就听屋里“咣当”一声,紧接着是翠薇尖叫着从裴诗瑶屋里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