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舒林,男,二十一岁,父母俱在有个妹妹,一家四口住在东区的源海国际,是个富人别墅区。”
“他十七岁就考上了大学,就读于省外的一所电子科大,专业是软件工程,但只是肄业,因为身体问题大二上学期回到了本地,之后没有出省记录。”
“大概三年零六个月前,他在人民医院精神科就诊,疑似精神失常,认知出现问题,之后几个月,他家里人带着他辗转几个地方,进行心理治疗和情绪疏导。”
“三年零四个月前,他在论坛碰见了蒋家夫妻,向他们推荐了纳金斯箱,三年零一个月前,他在邝凡的诊所进行了第一次治疗,半个月后进行了第二次,然后紧跟着就发生了跳楼女孩儿的事。”
“四个月前,他设计了邹雨萱和周炎的一夜情。半个多月前,他还在诊所出现过,光明正大,大摇大摆。”
监控录像里的画面被截图放大,贴在了凶手名字旁边。
那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略长的头发遮挡住一半的眉眼,显得有些阴郁。
小陈摇头说:“三年前他才十八岁啊。果然现在的高智商罪犯,都在往低龄化发展。”
谈鸣:“不只是高智商罪犯。犯罪低龄化已经持续了好几年,青少年犯罪的比例在所有犯罪行为中占比高达百分之七十,而且青少年罪犯的初犯年龄,也在不断降低,跌破了十岁的范围。”
谈迦不参与这个话题,举起面塑人的手,表示自己有话说。
“心理诊所的就诊记录里,邝凡认为严舒林这个人认知异常。他似乎认为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虚拟程序,物种不是进化来的,是被设置好的。”
“并且在后续几次治疗中,邝凡提到了一种叫做逆火效应的心理现象,意思是觉得严舒林认定了世界是程序,对这个理论有着很强烈的拥护信念,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解释他都不信,甚至在别人否认这个理论时他会更坚定地相信。”
郑岩:“简称犟种。”
“……也可以这么说。看起来就是这个理论,让他觉得每个人都是一段没有血肉的代码,所以可以随便操纵。”
说着,她想起以前在国外见过的哲学辩论赛。
创世说和进化论的拥趸者大吵特吵,一方骂对方你的上帝是鱼是猴是只猪,对方又骂回来说你们的神怎么把你创造成这么讨人厌的鬼样子。
但那只是吵架,顶多打架而已,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深信不疑地行使上帝的权利搞“程序测试”的。
他们大概分析了严舒林的信息和作案动机,等技术组通知准备好了,郑岩立马带人前往源海国际抓人。
……
刑侦队扑了个空。
严舒林不在家,家里只有他妈妈和请的阿姨在。
面对找上门的警察,严妈妈表现得很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他们问起自己儿子在哪儿,才谨慎问:“你们找我儿子干什么?”
郑岩没多说,只说严舒林和一起命案有关,需要当面询问。
严妈妈紧皱着眉,连忙问:“是不是邝医生那件事,要让我儿子作证?我听说那个邝医生误诊了很多人,我儿子也是其中一个吗?”
“案件保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请问严舒林去哪儿了?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出去散步了,这是医生让他坚持的,每天出去走两个小时。”
“知道他走的哪条路吗?”
“不确定。他不喜欢我们管太多,不过再过半小时他应该就会回来了,我们预约了英国的精神科医生做测评。”
回来?他还会回来吗?
严舒林行事风格和正常人不一样,无法确定他现在出去,到底是听说查到自己头上了于是畏罪潜逃了,还是什么都没察觉在正常活动。
郑岩给小陈使了个眼神,小陈立马带着人去外面查监控,确定严舒林的活动路线,这种危险人物必须得尽快抓捕归案。
至于其他人,他们要求查看严舒林的房间。
严妈妈一开始不愿意,但一群刑警杵在面前,态度严肃视线锐利,透露着一种“你儿子不是被别人牵扯而是自己犯了事”的意思。
最后她还是僵着脸让住家阿姨去开了门,自己落在后面,焦急地拨出一个电话。
别墅的整个二层,都是严舒林的房间,卧室书房,还有个关得严严实实的工作间。
住家阿姨小声说:“这个房间,舒林一般不让我们进,打扫卫生也不行。要是我们随便进去的话,他会大发脾气,还会动手,之前差点打哭妹妹。”
说着用备用钥匙开了门,里面飘出来一股不知道是塑料还是什么金属的奇怪味道。
房间里光线很暗,开了灯却又一片反光,谈迦下意识眯眼,有限的视线区域定格在最中间的大型沙盘上。
沙盘的规模比得上开发商在售楼处大厅摆放的模型,不同的是售楼处的沙盘上只有小区楼栋和绿化位置,而严舒林这个沙盘上,除了少量建筑物,其他全是微缩人形模型。
“这是什么东西?”郑岩他们的视线也被这个大型沙盘吸引,一群人不由自主走上前围在旁边。
沙盘里有十几二十个人形模型,穿着、身份、长相各不相同。
谈迦快速扫视过去,看到了几个眼熟的——靠在一起的男女,医院的微笑医生,带着孩子的夫妻,模型身上写了些看不懂的数字和符号。
谈迦拔起来一个模型,那张脸虽然有点奇怪,但能看出来是谁。
“邹雨萱和黄译林,邝凡,蒋家夫妻和双胞胎。严舒林在沙盘上模拟他们的故事。”
她抬起头环视一圈房间,发现角落里的手工台,又说:“3d打印机,这些微缩模型是他打印出来的。”
郑岩拿起代表邝凡的那个微缩模型:“他还真当自己是上帝了,把现实里的人当成沙盘游戏里的模型,乱做实验。”
“我记得沙盘游戏也属于心理治疗的范畴,但他却用来展现自己对别人人生的操控,这种优越感和无所谓的态度……”谈鸣语气沉沉说,“这里面的模型,恐怕都是现实中已经被他设计过的真人。”
十几个,难以想象,是不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时间和地点,已经发生过十几起命案。
“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死亡倒计时?”郑岩皱眉问。
一些奇怪的符号后面跟着2000,100,5000之类的数值,排列毫无逻辑,符号也不是大众熟知的,一群人围着,猜不出来表达了什么。
解谜游戏吗?谈迦更仔细地观察着房间里的陈设,最后看向沙盘对面的电脑。
“电脑没关。”
她走过去解锁了屏幕,跳出来一个3d建模的界面,旁边还有张做参考的照片。
是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