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咸和三十五年,惊蛰已至,万物复苏的气息却未能驱散太和殿内那股凝重如铅的氛围。殿中青铜仙鹤香炉内,袅袅青烟徐徐升腾,试图为这庄严肃穆的空间增添几分祥和,然而,却丝毫掩不住弥漫在空气中那凝滞的火药味,仿佛一场激烈的风暴即将在此爆发。
林疏桐身着一袭崭新的绯色官袍,那鲜艳的色彩在这略显沉闷的大殿中格外夺目,彰显着她新晋的身份与地位。起身之时,由算珠镖改制的腰带发出清脆而轻微的声响,宛如她内心深处那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目光平静而坚毅,望向阶下那些交头接耳的群臣,他们的窃窃私语如同嗡嗡作响的蚊蝇,让她心生烦闷。她的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袖中《嫡女策》的残页,那上面关于“算学治国”的批注,早已被她反复研读,汗水浸渍,纸张微微发皱,仿佛记录着她为这一天所付出的心血与努力。
“陛下!”吏部侍郎突然向前迈出一步,手中的象牙笏板重重地叩击在金砖之上,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响,宛如一道惊雷,瞬间打破了殿内的嘈杂。“自古工部尚书皆由男子担任,如今却要让一介女流……”他的话语中满是质疑与不屑,然而,话未说完,便被夜无痕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烈咳嗽打断。帝王的指节轻轻敲击在龙椅的扶手上,发出沉稳而有力的声响,仿佛在向众人强调着他的威严。鹰扬令牌折射出的冷光,如同一把把利刃,迅速扫过群臣,让众人不禁心头一凛。
“二十年前萧成业谋逆,是女官用算学破了他的粮草局;三年前西北瘟疫肆虐,又是女医们不顾艰险,顶着漫天风沙,救活了满城百姓。”夜无痕的声音虽因咳嗽略显沙哑,却依旧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的目光缓缓转向林疏桐,眼神中带着期许与信任。“说说吧,你的运河复线工程,究竟如何让漕运效率提升五倍?”
林疏桐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缓缓展开手中那张泛黄的图纸。图纸上密密麻麻的线条与标注,仿佛是她心中宏伟蓝图的具象体现。她拿起算筹,在沙盘上熟练地排列出复杂而精妙的几何图形,每一根算筹的摆放都精准无误,如同她缜密的思维。“现有运河弯道太多,商船往来需绕行百里之遥,大大耗费了时间与人力。”她的声音清晰而自信,算珠镖轻轻点在图纸上的某处,如同在指点江山。“若在此处开凿三条直线河道,运用勾股定理精确测算坡度,再配合‘分段蓄水闸’……”然而,她的话却被一阵突兀的嘲笑声打断。
礼部尚书摇着折扇,悠然自得地踱出班列。扇面上“女子无才”四个鎏金大字,在大殿的灯光下熠熠生辉,却如同一把把尖锐的针,直直刺向众人的眼睛,刺痛了林疏桐的心。“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你可知开凿河道所需耗费的人力物力何等巨大?这岂是你一个女子能轻易算计周全的?”礼部尚书的话语中充满了轻蔑与嘲讽,引得周围群臣一阵哄笑。
更漏声在这紧张的对峙中滴答作响,仿佛在为这场激烈的争论默默计时。苏明薇见状,缓缓起身,她身着的翟衣下摆轻轻扫过石阶,每一步都带着皇后的威严与庄重。“三日后,工部衙门摆擂台。”她的目光如电,扫过那些惊愕的群臣,腕间残镯的裂痕处渗出暗红血光,仿佛在向众人昭示着她的决心。“谁能算出旧河道淤泥量、新河道土石方,还有……”她微微顿了顿,眼神愈发坚定,“算出三年后汛期水位涨幅,谁就有资格质疑林尚书。”苏明薇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如同洪钟般响亮,让众人不禁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