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煞静静地伫立在结了冰的土路上,身后是黑压压的村民们,他们身着棉袄,围着围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呼出的白气在风中迅速凝成了雾气,好似一片朦胧的薄纱,为这离别的场景更添了几分凝重。
“大侄子,这是婶子亲手腌的酸菜,路上吃!”张大娘迈着颤巍巍的步伐,将一个陶罐递到龙煞手中,罐口的油纸被麻绳缠了一层又一层,足见她的用心。龙煞接过陶罐时,触碰到她那粗糙干裂的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未洗净的泥土,那是土地给予的印记,也是生活留下的痕迹。
二柱子用力将一个鼓鼓囊囊的迷彩包甩了过来,那帆布已经磨得发白,承载着岁月的磨砺。“里头有件军大衣,我当兵时候穿的,可抗风了!”他梗着脖子,努力压抑着情绪,然而眼眶却已然泛红,“龙哥,在外头要是有人敢欺负你,跟兄弟说一声,我带着猎枪立马就去!”
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的抽噎声,悲伤的情绪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翠花抱着儿子站在最前面,孩子紧紧攥着龙煞的衣角,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啪嗒啪嗒地掉在他的裤腿上,哭着说道:“龙叔,你说好给我带糖葫芦的......”
龙煞缓缓蹲下身,将孩子轻轻搂进怀里,头顶上方传来翠花颤抖的声音:“万事小心。”他抬头望去,只见她双眼红肿得厉害,却依旧强撑着挤出一丝微笑,手中塞过来一个布包,说道:“里头是新做的鞋垫,纯棉的,暖和。”
王大爷拄着枣木拐杖,费力地挤到跟前,烟袋锅子在鞋底上磕得“砰砰”作响,像是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当年你爷爷闯关东,也是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坚毅的光芒,“老龙家的人,骨头比铁还硬!”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酒葫芦,递向龙煞,“这是三十年的苞谷烧,想家了就喝一口。”
龙煞接过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烈酒顺着喉咙如火焰般燃烧下去,呛得他眼眶发热,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他抹了抹嘴,将葫芦还给老人,坚定地说道:“等我回来,咱爷俩好好喝!”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一辆黑色越野车缓缓碾着积雪驶来,车窗缓缓摇下,露出蝰蛇戴着墨镜的脸。人群瞬间安静下来,龙煞下意识地握紧胸前爷爷留下的玉佩,那冰凉的玉石硌得他生疼,却也让他愈发坚定。
“都回去吧!”他转身大声喊道,声音被风扯得支离破碎,“等我回来,把寰宇那帮孙子打得屁滚尿流!”
翠花突然快步冲上前,将一部老式手机塞到龙煞手中,声音哽咽地说道:“这个没联网,只能打电话。号码都存好了,想我们了......”她实在说不下去,泪水夺眶而出。
龙煞默默接过手机,小心翼翼地塞进贴身口袋。越野车的喇叭不耐烦地响了两声,他最后深情地看了眼黑土村,看了眼挂着冰棱的老柳树,看了眼乡亲们冻得通红却又满含关切的脸,随后转身大步走向越野车。背后传来乡亲们此起彼伏的喊声:“龙煞,保重!”“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