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会议室里,设计师们拿出的方案全是极简风,白色背景配烫金字体,龙煞越看越憋屈:“这哪儿像酸菜啊?倒像城里姑娘的香粉盒子!”他掏出翠花剪的窗花:“咱得把这红剪纸印上去,再配上翠花她娘腌酸菜的照片,让城里人瞅见就想起热乎的火炕头!”
项目策划会上,龙煞的“土味方案”遭了反对,市场部经理推了推眼镜:“龙总,高端农产品讲究的是格调,不是农家乐。”龙煞脖子一梗:“俺在城里见着,卖老家小米的都放个老锄头当摆件,咱这酸菜是翠花她娘用井水腌的,比那锄头还实在!”他掏出手机,播放了段赵铁柱家杀猪的视频,猪肉在雪地里冒着热气:“就这画面往包装上一印,城里人不得抢破头?”
王振邦敲了敲桌子:“我支持龙总的方案,商业的根儿在地里,没了土味儿,就像酸菜没了酸汤。”散会后,他把龙煞拉到一边:“记住,跟人谈生意,别总想着自己有理,得让对方觉得占了便宜。就像你赵铁柱哥卖猪,得夸他的猪养得膘肥,再砍个零头价,双方都乐意。”
跟着王振邦跑了三个月,龙煞渐渐摸出了门道。他学会了看财务报表,知道“应收账款”就是别人欠的账,“流动比率”跟村里算粮食够不够吃一个理儿;他能对着ppt讲半小时“北大荒农产品的差异化竞争”,虽然口音还是带着大碴子味,但底下的经销商听得直点头。
这天,王振邦交给他一个新任务:评估一个稻田养蟹的项目。龙煞带着团队到现场,没急着看资料,先蹲在田埂上扒拉泥巴。“水太浑,螃蟹容易生病。”他指着冒泡的水面,“得建议挖条排水沟,跟俺们村旱田改水田时一个治法。”项目负责人不屑地说:“龙总,我们有专业的水质检测报告。”龙煞掏出随身携带的ph试纸——这是他从村里小学实验室顺的,一试果然偏酸性:“报告说没问题?那是没赶上连阴天!”
晚上整理报告时,龙煞发现数据里藏着猫腻:养殖成本比预估低30%,却没算进防洪设施的钱。“这跟俺们村老李家盖房不买房梁一个道理,看着省钱,下雨就得塌!”他连夜修改报告,凌晨三点趴在桌上睡着了,梦里都是赵铁柱的猪、翠花的酸菜,还有翡翠山庄的黑影。
霜降前夜,龙煞接到个匿名电话,听筒里传来电流声:“龙震天,你以为改改包装、算算数据就能在商海立足?翡翠山庄的水,能淹死十个你这样的土包子。”他刚要追问,电话断了,手机弹出条短信:“周强在13号仓库等你,带赵铁柱家的大豆样品——否则,翠花的酸菜窖保不住。”
攥着手机,龙煞盯着窗外的北大荒星空,想起王振邦说的“商业就是带着乡亲们闯关东”。他摸了摸鞋底的青铜罗盘——那是王振邦送他的“商业保命符”,突然站起身,把北大荒的大豆样品装进麻袋,口袋里揣着翠花剪的窗花,朝着翡翠山庄的方向走去。他知道,这次试水,不再是课堂上的模拟,而是真刀真枪的较量——那些藏在数据背后的黑手,那些看不起土法子的城里人,还有翡翠山庄里未知的危险,都是他商海路上的坎儿。但他不怕,因为他的身后,是黑土地里刨食的乡亲,是翠花腌酸菜的酸香,是王振邦手把手教他的商业经,更是他龙煞不服输的劲头——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要蹚出条路来,让北大荒的农产品,在商海里站稳脚跟,让翠花早日回家。
走到村口,龙煞回头望了望翠花家的酸菜窖,月光下,那些码得整整齐齐的酸菜缸,像一排排等待出征的士兵。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战术笔,笔尖早已被磨得发亮,就像他的心,在商业的打磨下,越来越亮堂。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的车灯亮起,引擎声打破了夜的寂静,龙煞深吸一口气,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商海的征途,从来不是温文尔雅的谈判,而是带着泥土味的冲锋,而他,准备好冲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