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敲打着村委会的铁皮屋顶,龙煞抹了把额头的汗,继续在黑板上画着简易的土壤剖面图。粉笔灰簌簌落在他洗得发白的衬衫上,讲台下挤满了人,连窗台上都坐着踮脚听课的小媳妇。
\"老少爷们儿看好了!\"龙煞用粉笔头敲着黑板,\"这地啊,就跟人似的,得养。光使化肥,就像顿顿吃细粮,早晚得虚。\"他转头指了指墙角堆着的草木灰和秸秆,\"咱们老辈人说'烧田粪土',掺上现代的复合肥,这才叫阴阳调和!\"
王大爷坐在第一排,旱烟袋锅子在鞋底敲得\"咚咚\"响:\"话是这么说,可万一整岔劈了咋整?我那三亩地,可是全家的口粮!\"
\"王大爷您就把心放肚子里!\"翠花抱着记录本站起来,马尾辫随着动作晃悠,\"试验田遭人使坏前,麦穗都快压弯秆了!要不是...\"她突然收口,狠狠瞪了眼缩在后排的刘二混子堂哥。
龙煞接过话茬,从兜里掏出个玻璃瓶,里面泡着腐烂的秸秆和粪便:\"这是自制的生物肥,能养蚯蚓松土。\"他晃了晃瓶子,浑浊的液体泛起气泡,\"古人讲'地气盛者,其稼丰',蚯蚓多了,地就活泛。\"
台下炸开了锅。二柱子蹭地站起来,工装裤膝盖处打着补丁:\"龙哥,你说的轮作是个啥意思?我咋听着像倒腾庄稼地?\"
\"轮作就是倒腾!\"龙煞笑着比划,\"今年种玉米,明年种大豆,后年再换回玉米。大豆根上长瘤子,能固氮,等于给地喂补药!\"他突然想起古代屯田的法子,声音提高了几分,\"就跟咱们老辈人说的'换茬如施粪'一个理儿!\"
张瘸子拄着拐杖往前挪了挪,眼神发亮:\"照这么说,我那盐碱地也有救?\"
\"有救!\"龙煞翻开笔记本,上面贴着从农技站要来的资料,\"种苜蓿固土,撒硫磺粉中和碱性,再掺点河沙。不过...\"他神色严肃起来,\"这法子得下苦功夫,偷懒耍滑可不成。\"
讲座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散场时,二柱子扛着半袋秸秆走在最前头:\"明儿我就把自家地翻了!龙哥,你可得来指导啊!\"王大爷揣着写满笔记的烟盒,嘟囔着:\"活了大半辈子,敢情种地还有这么多门道。\"
可热闹劲儿没持续多久。第二天清晨,龙煞被急促的拍门声惊醒。翠花浑身湿透站在门口,头发黏在脸上:\"不好了!村口的宣传栏被人涂了!\"
两人冒雨跑到村头,只见宣传栏上用红油漆写着大字:\"龙煞的法子就是骗术!\"旁边还画着歪歪扭扭的骷髅头。二柱子蹲在地上,手里攥着半截砖头:\"肯定是天鸿集团的人干的!昨儿半夜我听见汽车声!\"
龙煞盯着油漆未干的字迹,突然想起讲座上刘二混子堂哥阴沉的脸色。他弯腰捡起块石子,在地上画了个圈:\"大伙别怕,身正不怕影子斜。\"他转头望向围过来的村民,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愿意跟我干的,明儿一早到试验田集合。\"
深夜,龙煞蹲在试验田埂上,雨水顺着草帽檐往下淌。远处的闪电照亮天际,他看见田边闪过黑影。握紧藏在腰间的匕首正要追,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龙煞,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雨越下越大,龙煞把手机塞回兜里。黑暗中,新补种的麦苗在风雨中摇晃,却倔强地挺直了腰杆。他知道,这场和土地的较量,已经不只是庄稼的收成,更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