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煞蹲在井台边,对着水龙头发呆。冰凉的水哗哗淌着,他伸出手又缩回来——这铁疙瘩怎么跟山里的清泉似的,拧一下就冒水?正犯愁时,翠花挎着竹篮路过,看见他这副模样,笑得直拍大腿:\"我说你咋半天不回屋,敢情在这看西洋景呢!\"
她抢过龙煞手里的水桶,手腕轻转关掉水龙头:\"记住喽,往左拧是开,往右拧是关。城里人都用这玩意儿,比压水井省事多了。\"说着把水桶塞给他,\"去,把灶上的铁锅刷了,洗洁精使完记得盖盖子,不然进虫子。\"
\"洗洁精?\"龙煞盯着翠花递来的塑料瓶,绿莹莹的液体散发着奇怪的香气,\"这是...\"
\"洗碗用的!\"翠花急得直跺脚,\"你可别当药水喝了!就跟你以前用的草木灰一个道理,去油去污的。\"她边说边比划,\"倒两滴在海绵上,来回擦就行。\"
龙煞依葫芦画瓢,结果洗洁精倒多了,泡沫漫得满灶台都是。翠花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抄起抹布就帮着收拾:\"我说你啊,以前偷鸡摸狗挺利索,咋干家务跟三岁小孩似的?\"
这话戳中龙煞心事。他望着盆里打转的泡沫,突然想起在山寨里,师傅教他用松枝擦剑的场景。那时剑穗上的铜铃叮当作响,哪像现在,连个碗都洗不利索。翠花见他发愣,用胳膊肘撞撞他:\"想啥呢?晚上教你用洗衣机,省得你天天拿棒槌捶衣服。\"
夜幕降临时,翠花搬来小板凳,从兜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笔记本。封皮上印着\"王家屯小学\"几个字,内页写满歪歪扭扭的字。\"从最 basic 的学起。\"她用铅笔敲着本子,\"这是我整理的'现代生存指南',先教你认钱。\"
龙煞盯着纸币上的人像,眉头拧成疙瘩:\"这印着的可是当今天子?\"
\"哈哈哈!\"翠花笑得直不起腰,眼泪都出来了,\"这是毛爷爷!不是天子!来,听好了,红票子是一百的,绿的五十,蓝的二十...\"她边说边把硬币摊开,\"钢镚也得认识,一块的大,五毛的黄,一毛的最薄。\"
龙煞学得认真,可总闹笑话。去小卖部买火柴,掏出五块钱非要\"打半斤\";坐三轮车,硬要塞给司机一锭银子。翠花干脆天天带着他出门,指着路边的广告牌教认字,看见拖拉机就讲解工作原理。
\"这玩意儿叫发动机,烧柴油的。\"翠花拍着突突冒烟的拖拉机,\"比骡子好使多了,耕地拉货都成。\"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你可别学二柱子,喝多了酒非要开拖拉机,结果开进沟里,现在还躺医院呢。\"
龙煞渐渐发现,翠花不仅热心,还鬼灵精怪。教他用手机时,故意把\"微信\"说成\"微醺\",害他对着手机念叨半天\"如何醺人\";解释\"外卖\"时,绘声绘色描述\"小哥骑着铁马,风驰电掣送来热乎饭\",逗得他忍俊不禁。
最让他头疼的是东北方言。\"唠嗑\"是聊天,\"得瑟\"是显摆,\"忽悠\"是骗人。有次王婶说他\"整景儿\",他还以为要给他安排比武,当场就要亮几招,闹得全村人笑了三天。翠花把常用方言编成顺口溜,带着他在田间地头反复念:\"干啥呢叫干哈,厉害要说尿性,别闹说成别介,埋汰就是埋汰...\"
日子一天天过去,龙煞渐渐习惯了炕头的暖意,习惯了翠花咋咋呼呼的嗓门。可平静下总藏着暗流。那个戴墨镜的神秘人再没出现,却总能在不经意间发现异常——晾晒的衣服被人翻动过,墙角的草灰留下陌生脚印。
这天傍晚,翠花教他用电磁炉煮饺子。蓝色火焰舔着锅底,龙煞突然闻到一丝熟悉的气息——是他在江湖中追踪杀手时,常闻到的淡淡血腥味。他猛地转身,看见窗外闪过一道黑影。
\"你咋了?\"翠花察觉到异样。
龙煞没说话,快步走到院子里。月光下,墙根处躺着半截带血的布条,布料上绣着精致的云纹,正是他坠崖前张成所穿衣服的料子。
\"这是...\"翠花弯腰要捡,被龙煞一把拉住。他盯着布条,瞳孔微微收缩——那个背叛他的人,难道也穿越到了这里?
还没等他细想,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三个蒙着面的汉子翻墙而入,手里握着寒光闪闪的匕首。为首的人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龙煞,交出玉佩,饶你不死!\"
翠花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往龙煞身后躲。龙煞握紧拳头,多年的杀手本能瞬间苏醒。可他刚要出手,突然感觉丹田处一阵刺痛——这具身体的孱弱,让他连最基本的招式都使不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隔壁王大爷家的狗突然狂吠起来。汉子们显然慌了神,其中一人喊了句:\"撤!\"便要翻墙逃走。龙煞眼疾手快,扯下一人的面罩。月光照亮那人的脸,竟是失踪多日的刘二混子!
\"站住!\"龙煞怒吼着追上去,却被地上的石子绊倒。等他爬起来,院里早已没了人影。翠花哆哆嗦嗦捡起面罩,声音带着哭腔:\"他们...他们为啥要玉佩?\"
龙煞盯着手中的布条,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看来那个神秘人说得没错,这个世界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而翠花,因为和他在一起,也被卷入了这场危险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