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枝鎏看着眼前的生物。
他的美丽,晃人心神。
她在脑海中不停地翻找着他们的画面,紧接着她想起了,在那个阴雨的夜晚,他们的重逢。
“祁颂。”
鲛人王的名字,从枝鎏的唇中缓缓说出。
这个词似乎带了某种更深层次的含义,而这个含义的出现,也仅仅只是因为说出这个词的人,是枝鎏。
祁颂松开搭在枝鎏腰上的手,阿利贝为她挑选的衣服,自带了星际最先进的防水材料,所以即使是在水中,她的衣服依然没有湿透。
“嗯,我是。”
祁颂说这句话的时候,喉间有一抹抑制不住的闷笑,这声笑有些缱倦。
异种族的生物,为了自己心爱的伴侣,低下他们高傲的头颅,自愿去学习伴侣的文明。
而显然,祁颂在这一方面,也不遑多让。
他的语言,已经从最开始的晦涩难懂,到现在的如同珠玉,音质诱人。
“还难受吗?”
他这么说,也这么做。
祁颂倾身靠近,那双青黛色的眼睛,不紧不慢的,注视着她。
眼底是温润的色彩。
可是那眼神下的内里,又会是什么?
枝鎏搞不明白。
但是面对搞不明白的事情,再想也没有用,既然没有用的话,那还不如先不去想。
于是枝鎏摇摇头。
难受?其实已经完全不难受了。
相反的,她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有了数不清的精力,并且发泄不完。
而这种精力,并不完全是身体意义上,更多的反而是精神上的。
比如,她看着眼前的生物。
轻轻的闭上眼睛,如果认真的倾听,居然可以听到对方,血液流动的声音,心脏跳动的声音……
甚至是,几千米以外的,大鱼吃小鱼的声音。
水波晃荡。
她睁开了眼。
再眨一眨眼。
就好像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确实也没有发生,毕竟她并没有听到,不是吗?
“这是哪?”
枝鎏记得,在最开始,祁颂搂抱住自己,说是要带她去一个。
从没有人类踏足的地方。
所以,这里是。
祁颂笑起来,鲛人的耳鳍因为他的笑,轻轻地摆动,鱼尾间的细纱样的丝带,在他的摆动间微微晃。
他的笑意很深,可是,枝鎏并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任何胁迫的,恐吓的,或者是上位者给予下位者的威严。
他只有包容,和像是无尽的亲和力,以及眷恋。
就仿佛,因为枝鎏的到来,所以完整了。
祁颂通读完了整个人类的历史文明。
他也学着枝鎏一样,微微歪了歪头。
其实他应该说,这是鲛人族群栖息的地方。
可是,他的眼睛看向眼前的少女。
你看,他们仅仅只不过是,短短的时间没有见面。
却仿佛,像是已经过了很久。
因为她的成长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她变得更加冷静,更加的沉稳,也更加的懂得利用自己。
她变得更适合生活在这个世界。
祁颂静静地注视着她,从她的唇,再到她的眼睛。
她还是她。
这是在成长的她。
而自己,爱任何一种状态下的她。
无论她是否弱小,无论她是否强大。
这是他认定的伴侣,
于是他又低低的笑起来,“这里是,会让你变得更加强大的地方。”
在枝鎏的惊讶中,祁颂轻轻摆动鱼尾,他的姿态有些亲昵,白玉的指骨旁若无人地轻轻碰上她的耳后。
那里已经一片坚硬。
极有韧性的鳞片也昭示着,祁颂上一次的喂养非常成功。
“我知道,你不爱任何人。”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皮微微向下,狭长的眸子看上去像是没有什么情绪。
“你知道鲛人吗?”
枝鎏有些无语哈。
她面前的不就是一条鲛人吗。
祁颂看见她黑色眼睛中的神色,随即漫不经心地勾起唇,然后继续自说自话。
“如你所见,我是这里的王。”
“而你。”
他那白玉般的指骨,顺着枝鎏的耳后,轻轻地,慢慢地,沿着她的下颚线滑过。
动作间就仿若是恋人。
“是我认定的伴侣。”
如同珠玉一般的音质,在枝鎏的耳旁缓缓响起。
他甚至没有等枝鎏露出什么惊讶或是反抗的动作,就接着说到。
“你可以拒绝我。”
“但你不能拒绝一个……”
话到这里,他似乎有些苦恼,“唔,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的话,应该是,在此刻你应该无法拒绝一把锋利又趁手的刀吧。”
“冷冰冰的刀可不会背叛人。”
枝鎏眸色渐暗。
“你,是刀?”
祁颂看着她,他又向前游动几分。
“我,是你的刀。”
他说着,然后毫不犹豫地割开自己的手腕。
鲜血从开口中流出。
很奇怪。
枝鎏在这一刻第一感受到的,只有一股芳香的气味。
她的眼睛紧紧盯住那鲜红的血液。
祁颂带着诱哄意味。
他将自己的手腕愈发地靠近枝鎏的唇。
“你之前问我,问我是不是要给你长生。”
“长生。”
祁颂重复了这个词,然后衔着笑,他的动作很疯批也很疯狂,可是动作的主人没觉得有什么,枝鎏被眼前的鲜血吸引也没有察觉。
“我不知道怎样给你长生,但是我知道怎样,将我的全部都给你。”
“多久算长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鲛人一族的寿命,很难看到尽头。”
“那我可不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换你口中的长生。”
用我的血。
我的精神。
我的能力。
我的一切。
来让你长生。
当然,我是说不止是长生。
枝鎏被这气味引诱的,有些恍惚,她集中注意地去想,不敢放松一下。
“你,你的目的。”
她当然不会觉得对方真的就这么没有功利性,真的就像他自己说的那般好,她早就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相信所有人。
她变得带刺,开始有点像真正的玫瑰那样。
“我的,目的?”
祁颂又一次重复地反问,微微眯眼,如同看到了肖想已久的猎物。
可是他没有露出尖牙。
他依旧看上去没什么攻击性,可是如果你可以忽视他那条想要将身前人,紧紧缠绕的紫色鱼尾,或许可以考虑考虑他接下来说话的真实性。
可惜,应该看看这一幕的主人,她已经看不太清了。
她在最后吮吸上去,触上泛着冰冷的皮肤后。
枝鎏只想到,好冷,像刀一样冰。
又紧接着听见,一声餍足的喟叹和若有若无的低喃。
“我想要的只有一个。”
“你是我认定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