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突如其然的爆炸让蒙在鼓里的众人都神色慌慌,按理说,冕下不见了应该要全城警戒才对。
可是枝鎏弯着背跟在亭鹤的身后,一路上居然并没有看到什么搜查的人。
这太奇怪了,就好像是有意放她离开一样。
亭鹤穿得一身黑,从容不迫地一步一步远离城中心。
“前面的是什么人!站住!”
枝鎏和亭鹤眼看着就要过中心驿站了,后头就急匆匆的赶来了四五个人,他们大叫着让亭鹤的脚步停下。
被紧急叫停的亭鹤背对着那些人,眼中流露出遗憾的神色。
还以为可以直接出去呢。
紧接着他一抹玩味的笑溢出来,看来帝克莱尔是发现了呀,还不算太蠢。
他背对着那些人隐晦的笑了下,然后亭鹤就拉过枝鎏的手,立马转身又神色慌张拘束的朝那四五个人走过去。
“警官,出什么事情了,我们可是三好市民啊!”
他的声音极大,一嗓子下来让周边的人都投以目光看过来。
枝鎏被这么多人看着,处在风暴的中心,她就低着头默默地跟在亭鹤的身后,许是感觉到了枝鎏的不太自然,亭鹤的手微微松了些。
步子也没有那么快。
“小点声你!”
为首的那个男人狠狠的瞪了眼亭鹤。
“例行检查,行了行了,知道你们是三好市民。”
旁边的另一个男人不耐烦的打断了亭鹤的嚎叫。
“警官,我们是赶去出城奔丧,这是我们的船票,去温莎特星的,我姑妈昨天走的,唉,他们现在才告诉我!”
“难道不知道,我对我姑妈的爱也不……”
王浪被吵的不行,“够了,你给我闭嘴!”
他皱着眉把亭鹤刚刚从光脑上传过来的个人信息和船票看了下,然而亭鹤那个嘴巴还是没停过。
一直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
直到后头一个警官实在受不了了就直接把枪怼上了他的脑门,在枝鎏倒吸一口气的情况下,亭鹤才终于闭嘴了。
“妈的,总算给老子老实了。”
接着他又暼了眼枝鎏,指了指她,“这又是谁?干什么的?你们一起的吗?”
亭鹤胆怯的指了指脑门上的枪孔,然后露出狗退的微笑,“害,这是我姑妈生前伺候她的女仆,我来中心城的时候姑妈将她给我带过来照料我。”
“就是一聋哑人。”然后说着露出厌恶的表情,“劣等的不行的基因,连基因改造都做不了。”
这年头还有聋哑基因的人很少,一般带有先天疾病的新人类,在大家看来就是劣等的基因,是应该被自然淘汰掉的。
果不其然,王浪听到后眼神都不对了,如果说先前是忽视,那么现在就是蔑视。
枝鎏在感受到这种极端的情绪变化后,她默默地低下头,作出虽然我听不到你们说什么,但是我自卑的样子。
“啧,怎么这种人还带到大街上,不嫌帝国的空气污染不够吗?”
亭鹤赔笑道:“我的错我的错,要不是因为她服侍了这么姑妈这么多年,我早就打算把她卖掉的。”
卖掉?!
枝鎏的内心顿时惊起涛浪,随意的卖掉一个人,这可是人口贩卖啊!
可没想到那个警官满不在乎地点点头,甚至认为亭鹤做的事情总算有一件可以入他的眼了。
“这还差不多,多看一眼都污染我的眼睛。”
之前那个审核他们信息的人见他们也快聊完了,“诺,这个地方……”
他斜着眼睛,指着一处清清楚楚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地方,对亭鹤说到。
亭鹤非常上道,他立马凑上前,眯着眼睛笑着说:“呀,这个地方警官找得可真对!”
然后伸手往衣兜里掏出了一个盒子,亭鹤笑眯眯地把那盒子塞到警官的手里。
“这点不值钱的小东西,就当是麻烦了警官的谢礼,还望您不要嫌弃。”
警官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亭鹤,他拿着礼盒的手颠了颠,像是略微满意样的点点头。
“还算齐全,行了行了,走吧走吧。”
把东西送出去的亭鹤点头哈腰的收回了光脑,临走时像是好奇极了,“诶对了警官,最近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他往四下瞟了瞟,“怎么感觉有巡逻队在这片城区搜查啊,我住了这么久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王浪收了礼那脾气就好多了,连带着看枝鎏的眼神也不那么极端。
“害,不就是贵族那边的事情吗?听说是有人失踪了,上头派我们下来严查。”
然后旁边的人把通行条递给亭鹤,“行了行了,你们还是快点走吧,待会儿晚了说不定要封港口。”
封港口?
亭鹤遮掩住了眸中的揣测,他赶紧着急忙慌的点头道谢,然后拉着枝鎏的手就开始往中心驿站跑。
一举一动中都像是一个赶着回家奔丧的人。
等到那俩人的影子都没了,王浪他们几个人借着公务的便利,到一家餐馆白吃白喝完出来,就收到开会的通知。
“他娘的,又要开会!”
他们几个人平日里懒散惯了,上头都是有人的,自然做什么都是踩点过,这次他们也不例外。
“我靠,怎么这么多人。”
一到开会地点就发现以前和他们一样摸鱼打混的人,今天都穿戴得整整齐齐,严肃不苟的模样,仿佛有大领导要下来视察。
等到王浪他们站好,低着头日常摸鱼的时候,就看到一双黑色皮靴不紧不慢的来到他的视线下。
王浪疑惑的抬头,就看到帝国的皇帝,正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
他惊的差点跪下来,“陛,陛下……”
帝克莱尔一身军装,鎏金披风遮掩住他的身形,德赫拉皇室的徽章佩戴在心脏的位置,琥珀色的眼睛冰凉如铁。
像是在看将死之人。
他没有说话,而是旁边的大队长压力山大的小跑过来,然后对王浪说,“你今天都搜查了什么人,把备案的记录快点调出来给陛下看!”
王浪听到这里,现在手都是抖的,他还不知道自己漏掉了什么。
一份份资料随着时间的近远被调出来,帝克莱尔平静的看着,但是那目光中却带着锐利的审视。
速度很快,平均五秒钟一份。
直到最后一份。
一袭黑色风衣的高大男人拉着旁边那个身形娇小的姑娘,这张被王浪最后随意一拍的照片,让帝克莱尔沉默在原地。
他良久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用光脑截下这张照片,然后没有看任何人,平静地转身离去。
这件鎏金披风曾经穿在枝鎏的身上过,现在重新回到主人的肩上,他的背影却显出萧索。
“办事不力,肃杀。”
轻描淡写的话说出,卫兵训练有素地将里面的这些人逮捕,鲜血的味道弥漫开来,帝克莱尔站在阳光下。
光撒在他灿金色的头发上,让阴影自他身上延伸,然后一寸一寸将他淹没。
帝克莱尔表情淡淡,德赫拉皇室徽章下的心脏却疼得想让他发疯。
在这一刻他还是认为,这是基因的暴虐病发作了。
而不是因为他生出了心脏,他在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