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刘太医在这,我自然不担心。”安陵容瞧着不远处的招财付了钱正仔细打包着口粮,对刘裕铎笑道,“妾身在外还有事情没有办,刘太医若是不放心,不妨跟着妾身走一趟?”
刘裕铎犹疑的问:“不知小主所言何事?”
“我要去一趟松阳县,那里原是我的家乡,事情处理好之后,大概三五日便可回府。”
“小主不可,这事儿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可是死罪。”
“那你大可去跟皇上告发我,大不了皇上治我一个欺君,再治你一个渎职,到时候我死,你也罚俸降职再不得皇上信任,你我两败俱伤,有何益处?”
刘裕铎虽心系天下苍生,但御前太医这个位置,也不是这么轻易就坐上的,中间经历了多少困难曲折,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恕微臣直言,小主若是有什么事放心不下,大可不必亲自去,叫府中下人走上一趟便也是了。”
“若是如此,我也不必绞尽脑汁混出府外,这件事我一定要亲自去,刘太医若是不想涉险,那今日你我就当从没见过面,你不知道我出府,我也从没见过你。”
安陵容转头离开就要踏上马车,刘裕铎俯首道:“小主若是执意要去,微臣自知拦不住小主,只是不知小主可有把微臣先前交予忆菱姑娘的药粉带在身上?此去路途遥远奔波,小主的伤口需得每日换药,敷上药粉止血。”
安陵容摸着腰间的锦囊,面不改色吐出两字:“没带。”
“那忆菱姑娘可有跟随?”
安陵容摇头,她也在赌,赌刘裕铎医者仁心,不会告发她,不会眼睁睁见着她去死。
“皇上有旨,让微臣照料小主直到康复,如此微臣便与小主同去,至于别的,微臣一概不知。”刘裕铎还是有些不放心,叮嘱道,“也请小主确保此事除你我之外再无第三人知晓。”
招财买来口粮,将剩下的钱递到安陵容面前,道:“主子,这是剩下的余钱。”
“你留着吧。”
刘裕铎面色凝重,安陵容见刘裕铎松了口,介绍道,“招财,这位是刘大夫,从现在起也会一路跟随同行。”
招财尊敬道:“刘大夫好。”
“上车吧刘大夫。”安陵容提醒道,“我可确信此事不会有第四个人知晓。”
长途跋涉,马车一路颠簸,刘裕铎思来想去还是想弄清事情原委:“小...”
安陵容打断道:“出门在外,若是不想被人知道,你这称呼可得改改。”
“是微...我唐突了,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所为何事,姑娘非去不可?”
“你既愿意与我同行,我也不会瞒着你。我的母亲被妾室以下犯上,以至于我母亲一把年纪还被父亲昏聩休妻,我必要回去为我母亲讨个公道。”
刘裕铎了解清楚事情原委,带有些许同情:“一把年纪还做出休妻的事来,的确不该。”
“还有一事,是我母亲的眼睛,早年间因为针线活做得太多伤了眼,想请刘大夫去看看,有没有法子能治好我母亲的眼睛,哪怕只是好上一些,能让母亲眼疾不再加重,我也必定尽我所能美言几句,绝不辜负刘大夫的恩情。”
“我的确对于眼疾方面有所探究,但也不能就保证百分百治好,只能说是尽力而为。”
日夜兼程,看着周遭越发熟悉的景色,安陵容的心里生出一丝期待。
周遭夜色深沉,安陵容想着就要见到母亲了,一晃几月,不知母亲是否安好。
照着安陵容的记忆,招财把马车停在萧姨娘家大门前,周遭院墙高立,刘裕铎跟着安陵容下车,轻声叩门。
宅子里响起细碎的脚步声,门栓微动,萧姨娘打开门,看着眼前来人,面带疑惑:“你们找谁?”
安陵容伸手掀起面纱一角,当即就被萧姨娘一把抓了进去,连带着刘裕铎。
萧姨娘把门关上,眼里又惊又喜,嘴上仍不免小声责备道:“陵容?!你疯啦!!不是已经入了宫,偷跑回来做什么?”
安陵容一把扯下面纱,忍了这么久的时间终于可以不再遮掩:“萧姨娘,说来话长,这次回来我也不能待太长的时间,明日晚上我就得出发回京,信中写母亲被休妻,现下住在姨娘这里,我心里担忧,定要回来看上一眼才会安心。”
“你母亲现在正在屋子里呢,先进去吧。”萧姨娘瞧着刘裕铎眼生,问道,“对了,这位是?”
安陵容也不再隐瞒:“他是我从京中带回来的太医,姨娘你不是在信中写,母亲的眼疾不是越发严重了吗?刘太医医术高明,想来或许对母亲的眼疾有所改善。”
萧姨娘欢天喜地道:“太医好,太医好,快请进,我们这里是乡下,穷门小户的,您别见怪。”
刘裕铎礼仪向来十分周全:“萧姨娘客气,安小主甚得皇上喜欢,微臣为小主尽心是应当的。”
萧姨娘领着二人去到里屋,安陵容的母亲正坐在月光下瞧着一幅荷花的刺绣愣神,萧姨娘隔着老远就喊着:“姐!你看看谁来了?”
安陵容光是见着母亲的背影便潸然泪下,她流泪迎面跑向母亲:“母亲!陵容回来了。”
林秀的目光在月色之下有些呆滞,很多东西她都早已看不清楚,此时此刻,也只能看清一个轮廓。
这个轮廓,与她日夜所思所想的女儿,有几分相似。
安陵容伏在林秀膝下,泪流不止:“母亲,萧姨娘都告诉我了,父亲写了休书,还把家里的地契房契一应都给了柳婉琴,我此次回来就是要让柳婉琴吐出不属于她的东西,母亲放心,陵容定会为母亲讨一个公道。”
林秀在月光下轻抚着安陵容的秀发,唤着:“容儿,不要再为母亲犯险,母亲不愿意见你难过。”
萧姨娘倚着门框,眼里含泪,看着这对母女相聚,她更加确信自己当初寄给陵容的信里写清事情原委,告诉陵容所有事情的决定是正确的。
否则,当真是要看着自己的姐姐抱憾终身,郁郁寡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