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骁依循着记忆,带着几人躲过了地宫里的重重机关后,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地宫的后殿,也就是先帝棺椁陵寝所在之处。
这里的石柱雕饰就简单很多,没有大殿那么华丽。但是,后殿中央巨型圆石台上,摆放着的醒目的金丝楠木棺椁,让人不敢高声放肆。
韩骁对着先帝的棺椁恭敬地拜着,嘴里默默念着,谢赵二人也跟着拜了一礼。
不过,这里比之前的那些大殿都要寒冷很多。
皇城的特殊之处在于,地下水脉网络复杂,而暗河水脉又和龙脉交织相连。
这座后殿,就正好坐落在地下暗河之上,底下是万年寒潭,厚厚的冰层隔绝着寒潭与后殿,既保证了棺椁的常年不腐,也让先帝棺椁正坐在龙脉中心,确保灵气聚而不散,延绵不绝。
可是,从寒潭底部缭绕起来的白色雾气,让谢云澜很快就有些撑不住了,嘴唇都快冻紫了。
见状,赵凛从怀里掏出几粒黑色药丸,让谢云澜赶紧吞下。
这是之前找那个神神叨叨的老御医要的方子,做的驱邪补气药丸,虽然效果不大,但是,好歹也让谢云澜的丹田慢慢暖了起来。
“韩将军,此处已经是尽头了,可是还没找到太子他们,是不是还有别的暗道?”
谢云澜看向了韩骁,韩骁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确定当初建造后殿时,并没有在此处设计暗道,摇了摇头。
赵凛四下看了看,宽阔的后殿,由九根石柱撑起了高高的穹顶,穹顶正中央之下,便是先帝的棺椁,石台之下则是厚厚的冰层,散发着阵阵寒气。
只是,为何这棺椁四周的寒气,要远比石柱四周要更浓呢?
忽然,赵凛的目光瞥向了西北角的石柱,看到地上的灰尘痕迹,心中一动。
他朝谢云澜使了个眼神,嘴上却大声道:“这后殿空无一人,想必太子逃到别处去了,咱们去别的地方再找找吧?”
看到赵凛踮着脚,身法轻盈地朝西北角的方向走去,谢韩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心中了然,也跟着大声奇怪道:“对啊,咱们别浪费时间了,再去别的地方搜吧,燕王殿下还在外面等着咱们呢。”
“咻!”
话音刚落,东北角的石柱背后,有人猛地朝赵凛射出一记弓弩。
“铛!”
赵凛就像是早就知道东北角会有暗器来袭,头也不回地挥刀劈开了偷袭的弓弩,猛地朝西北角后探去,果然揪出来一个穿着青袍的儒官。
不等赵凛喊话,韩骁就像猎豹一样,迅速冲到东北角,凌厉“咔嚓”两下,痛苦的喊叫响起,躲在石柱后的弓弩手的两条胳膊,转眼就给卸掉了。
霎时间,躲在石柱后面的弓弩手们都纷纷现身了,将仨人围作一团。
“太子在哪?”
赵凛揪住那个青袍儒官,厉声问道。
韩骁眼尖,一眼就认出那人是陈元。
“是你?”
陈元这些年老了不少,但是韩骁还是对他印象极其深刻,当初就是他,在朝堂之上屡次向佑帝参奏燕王,说他行事张狂,影响皇家威严,惹得佑帝对燕王越来越不满。
“小韩将军,难为你还记得老臣啊。不过,此刻,你们是不是该担心一下自己啊?”
陈元勾起嘴角,半边老皱的脸都扭曲起来,朝他们嘲笑道。
说罢,弓弩手们扣动扳机,离弦的弩箭像饿狼一样朝他们扑过来。
赵凛嗤笑一声,冷声道:“不自量力!”
揪住陈元的衣领,以他为肉盾,挡在身前,瞬间,陈元的胸口就中了几箭。
烈阳刃金光闪烁,挥开四面袭来的弓弩,将谢云澜他们牢牢地护在了身后。
韩骁挥剑闪身躲过偷袭的弩箭,就地一滚,一个箭步闪身攻上,冷冽的剑光一闪,血光飞溅,瞬间就取下了几名弓弩手的性命。
剩下的弓弩手见谢云澜守卫空虚,趁机攻过来。
可是,赵凛哪里会给他们偷袭的机会,甩手将陈元朝他们重重扔去,趁他们被惊退的空隙,连脚踹向他们的胸口,弓弩手们躲避不及,被踹出去七八米远,口吐鲜血,挣扎了几下,就昏过去了。
转眼间,后殿里的那些杀手就被韩赵俩人给解决干净了。
赵凛拍了拍手,朗声道:“太子殿下,别藏了,我知道你躲在哪儿。”
声音在空荡荡的后殿里回荡着。
可是,无人应答。
哼!
赵凛冷笑一声,抬脚准备朝石台中央走去,谢云澜赶忙拉住了他,担忧道:“恐有埋伏。”
“等着我。”
赵凛微微一笑,拉开谢云澜的手,朝韩骁道:“照顾好世子。”
“当啷——”
长刃拖在青砖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离棺椁越来越近,躲在棺椁底下暗层的太子,终于忍不住了,大吼道:“别过来,再过来一步,全部都炸死!”
声音停了下来。
太子躲在棺椁后面,稍微松了口气,可是,不一会儿之后,那长刃拖地声又响了起来。
太子瞪大了双眼,怒吼道:“我说了别过来!”
“砰!”
穹顶炸开了,碎石哗啦啦地从头顶上掉了下来,砸在金丝楠木棺椁上,砸在青砖地上,谢云澜瞪大双眼惊呼一声,韩骁赶忙将谢云澜拉过来,拦在身后。
“阿凛小心!”
“嘿嘿~”
太子隔着棺椁,朝赵凛阴恻恻地笑着。
“都说了叫你别过来,这还只是小惩大诫,若是再往前一步,你们都跟先帝一起陪葬去吧。”
赵凛摇了摇脑袋,将头上的石粉甩开了。
方才挥舞着烈阳刃,像张密网一样,将那些从头顶上砸下来的碎石都击成了粉末,并未伤他分毫。
不过,有些粉末还是洒在了他的身上。
“太子殿下,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何必还要苦苦挣扎呢?”
赵凛淡淡道。
太子怒不可遏道:“你们这些乱臣贼子,若是就此退出去,本太子还可以不计较你们僭越妄为,再敢多走一步,就叫你们通通陪葬!”
“太子殿下,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们就走。”
谢云澜推开韩骁,跑上前几步,大声道。
赵凛瞪大双眼,张着嘴,差点要喊出来,让他赶紧退回去。
“什么问题!”
太子冷声道。
“你为什么要让佑帝,杀了谢家全家?”
太子愣了一下,忽然疯狂地笑了起来,青筋暴起,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哈哈哈,为什么要杀了谢崇他们?”
太子骤然顿住,眸光阴冷,咬牙切齿道:“因为他们该死!”
谢云澜脸色立刻沉了下去,不过,他还是咬牙忍住了。
“只不过,本太子竟然没想到,他们竟然还留了你这个孽种在外头,还让你活了这么久!”
这话听得赵凛怒火中烧,眼睛立马泛起了红血丝。但是,看谢云澜沉着脸朝他摇摇头,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得攥紧掌心忍住了。
“我父母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要让你如此恨他们?”
谢云澜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口翻涌的怒火,冷声问道。
“是他们有眼无珠!”
十年前。
那时,太子十七岁,当时他还不是太子,只是个郡王之子。先帝还没死,不过,看样子也快不行了。
当时,朝中盛传,陛下会立谁为东宫。
很多人都很看好当时在监修皇陵的燕王。不过,也有不少人认为,先帝会立宁王,也就是后来的佑帝为储君。
宁王性子柔和,很讨先帝喜欢,成年后,其余郡王都搬出至宫外府邸,却准许他来宫中和先帝一起住。
先帝修皇陵,是一件大事,由于皇城水脉复杂,老舵主没少费心费力。
当年,御前演武之后,林音在京中名声大噪,众人都知道,老舵主有一个武艺高强的女儿,有不少人都想登门求娶。
赵远山和钟震在那场较量之后,都对林音心中爱慕,你争我抢,不是送些当时女子喜爱的珠钗玉器,精致美食,就是邀林音去林场打猎,诸如此类,就为博得美人芳心。
林音原本还顾念点俩人的面子,委婉拒绝了。到后来,实在是不堪其扰,让她的侍卫陆鹰,把那些送来的东西,通通扔出林府门外,让俩人气得脸都挂不住。
最后闹到殿前,请先帝赐婚。
这可把先帝愁坏了,这俩人一个是武状元,一个是少年将军,在年轻一辈里面都是佼佼者。
更何况,他们家里的老家伙,还都是跟先帝一起打天下的老臣,选哪个,另外一个都不高兴。
“老林啊,你们家闺女,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了。”
先帝武人出身,说话就不像文臣那般文绉绉,哪怕年纪大了,威严中还留有些风趣。
御花园里,老舵主紧张得冷汗直流,先帝可以同他打趣,他可不敢随便回答。
“小女性子跟野马一样,喜欢胡闹,草民回去后定当严加管教!”
先帝笑了笑,摆摆手,让他别这么紧张。
“听说谢家的小子也想求娶你们家闺女,你觉得如何呢?”
老舵主皱着眉仔细想了想,谢家的儿子?
每天登门的人如流水一样,他实在是记不清了,到底是哪个谢家。
“就是谢侍郎家的公子。”
先帝提醒道。
“哦……”
老舵主恍然大悟,确实有这么个人,叫谢崇,是户部侍郎的儿子。
朝中重武轻文,所以老舵主对一个侍郎家的公子,印象并不深刻。
模样清秀,言语斯文,老舵主虽然谈不上讨厌,但是也说不上喜欢。
不过,老舵主还是试探地问道:“陛下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