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卿仪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差点笑出声,蔺如诚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说出这个病的?
薛骋还没意识到问题,他一脸凝重地开口:“装病是何病?”
一旁装疯的薛月娆不自觉掐紧了两只手,但她忘了自己还拉着丫鬟,这样一来就是直接掐在了丫鬟手上。
猝不及防的疼痛让丫鬟忍不住嘶了一声。
即便声音很轻,但在没人说话的房间里还是很明显。
薛骋本就烦躁,听见这点动静,当即一记眼刀扔到丫鬟身上,“发什么疯?”
丫鬟被吓得脸色惨白,哆嗦着两条腿就要下跪请罪。
薛月娆连忙把人拉住,“哥哥,不要责怪香儿,是我不小心掐到香儿!”
声泪俱下,好不伤心。
薛骋无奈地叹了口气,拿着帕子一点一点擦去薛月娆脸上的湿润,“我又没说要对她怎么样,你哭什么?”
薛月娆抽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害怕,就好像之前发生过这种事。”
薛骋如鲠在喉,良久说不出一句话。
他不敢直视薛月娆的眼睛,转头问蔺如诚:“蔺太医还没回答我,装病是何病?”
“装病就是装出来的病。”蔺如诚言简意赅。
“月娆怎么可能装病?”薛骋咬牙切齿,随后回过味来,死死盯住薛卿仪,“是你让蔺太医这么说的对不对?”
薛卿仪失笑,“世子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个外室所出的庶女,如何能安排蔺太医?”
“你是庶女没错,但有陛下给你撑腰,你完全可以安排蔺太医这么说!”薛骋脱口而出,完全忘了福公公还在一旁。
福公公闻言,大喝一声:“放肆!”
薛骋猛然回神,脸色发白。
可惜迟了。
只听福公公斥责道:“依薛世子的意思,陛下这是与薛二小姐串通一气,故意陷害月娆小姐不成?”
匆匆赶回来的薛鸣英听见这番话,只觉得天都塌了。
他两步并做一步,赶紧走到福公公跟前,“犬子口无遮拦,还请公公恕罪。”
“国公爷一身酒味,莫不是喝了一夜的酒,才归家?”福公公拿起搭在臂弯里的拂尘一挥,随后有些嫌弃地后退了两步。
薛鸣英尴尬地扯动嘴角,“昨晚为一位同僚庆生,不小心喝多了,这才回家迟了。”
自从圣上给他放了一个月的假,他就变得无所事事,每天唯有喝酒还能找到点乐趣。
要不是刚才仆人去叫他,说福公公到了府上,他得睡到晌午才能醒。
福公公轻哼一声,“国公爷方才也听见了,世子他连陛下都敢置喙,还有月娆小姐,明明好好的,却要为了一个丫鬟装病。之前国公爷忙于政务,没什么时间管家里,现在陛下给国公爷放了一个月的假,还请国公爷多花些时间精力给家人,莫要闹出什么笑话来贻笑大方。”
“公公的提醒,我都记住了。”薛鸣英擦了擦额角的汗,笑容僵硬。
“可是月娆她怎么可能装病?”
听见薛骋这句不甘心的话,薛鸣英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没脑子的儿子?
福公公已经把话放那儿了,不管薛月娆是不是装病,她都只能是装病。
薛鸣英冷着脸反问:“你凭什么说她不是装病?”
薛骋语塞。
他瞥了眼薛月娆,艰难开口:“月娆善良单纯,她怎么可能撒这种谎?”
“知人知面不知心。”语罢,薛鸣英漠然道:“还是说你质疑蔺太医的医术?”
薛骋垂下头,“儿子不敢。”
谁都知道福康公主自出生下来,两条腿的骨头便有问题,在遇到蔺如诚之前的五年,福康公主从未站起来过。
之后蔺如诚每天为福康公主施针,到如今,福康公主已能自己行走。
虽然只能简单地走几步,但和以前比起来,已经进步了太多太多。
可见蔺如诚医术之高明。
薛鸣英继续道:“既然你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证明她不是装病,就给我把嘴闭上。”
薛骋攥紧了拳头,显然是不服气,但又无话可说。
这时,一道柔弱的女声响起:“爹爹,女儿装病欺骗了哥哥,还请爹爹责罚。”
谁也没想到薛月娆会主动站出来承认。
薛卿仪短暂的惊讶过后,又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薛月娆再装下去也没了意义,她自己站出来承认装病兴许还能掌握主动权。
薛骋怔怔地看着薛月娆,“为什么要装病?”
薛月娆苦笑,“我知道哥哥杀了香儿是为我好,我也曾试着站在哥哥的角度去厌恶香儿,可香儿于我而言真的很重要,因为她是哥哥送我——”
话说到这儿哽住,薛月娆低头擦了擦眼泪,声音沙哑道:“我装病就是为了吓一吓哥哥,谁让哥哥杀掉我的香儿。”
薛骋并不觉得生气,他只有心疼。
因为香儿是他送的,所以月娆才会如此珍视,不然也不会想到用装病来吓他、报复他。
而造成这一切的,是薛卿仪那个毒妇!
薛骋目光阴冷地看向薛卿仪,“月娆装病是不对,可你就没有错了吗?”
“世子倒说说我错在哪儿了?”薛卿仪真的很不理解薛骋为什么总是把矛头对准她,明明他也没什么证据。
“因为你记恨月娆抢了你国公府嫡女的身份,所以才安排了这一切害她!”
薛骋振振有词。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转头看见是杜嬷嬷,薛骋心里咯噔一下。
再看见不远处的谢氏,薛骋双腿发软,险些跪下。
谁也不知道谢氏是何时来的,又在门后听了多久。
“祖母这是吹了多久风,手都冷了。”薛卿仪赶忙跑过去推动轮椅,她现在的脸色没比薛骋好多少。
祖母要是因此生气伤了身体,那她可就成了罪人。
谢氏看出薛卿仪的担心,拍了拍她的手说:“放心吧,我没这么脆弱。”
说罢,谢氏看向薛骋,“堂堂镇远大元帅,不去安邦定国,却在后宅里搅和,实在是有辱我薛家门楣。”
字字冰冷,句句扎心。
薛骋发软的两条腿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祖母……”
他的声音颤抖得快要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