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平跪求王管事续佃期。
“王管事,您就行行好,求求您延长我们家的佃期吧!”
大雨倾盆,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溅起层层水花。
李安平衣衫褴褛,浑身湿透,跪在地主王家大门口。
他额头重重磕在泥泞地面,血水混着雨水,染红一片土地。
然而,王家管事神色冰冷,无动于衷。
“我们老爷说了,那块地要改种药材,不需要你们了,有多远滚多远!”
体型肥胖、留着两撇八字胡的王家管事站在门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安平。
“这块地就是我们家的命根子,没田种,一家人都得饿死了!王管事,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您了!”
李安平声音绝望,上前扯住王管事裤腿,边磕头边哀求。
“去去去,你们死活关我什么事?”
王管事不耐烦地摆摆手,
“来人,把他叉出去,狠狠招呼,要死别死在王家门口!”
两个王家护卫上前,将李安平拖出大门。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隔绝了李安平的哀求。
“没看到王管事在赶人吗?真没眼力见!”
护卫对躺在地上的李安平拳打脚踢。
“啊!我跟你们拼了!”
李安平大叫一声,一口咬在一名护卫耳朵上,顿时血流如注。
“啊——我的耳朵!你找死!”
那护卫抽出腰间长刀,却被同伴拦下:
“教训一下就行,在王家门口闹出人命,我们担不起!”
同伴掰开李安平的嘴,将他摔进泥水里,两人又疯狂殴打起来。
李安平痛得蜷缩成一团,被打得奄奄一息,两人才停手。
许久,他才张嘴大口呼吸。
雨越下越大。
王府内载歌载舞、欢声笑语。
王府外,李安平失魂落魄地躺在血泊中,雨水打在脸上,他望着紧闭的大门,久久无言。
“大哥,你怎么样?呜呜——”
耳边传来小妹稚嫩的哭声。
八岁的小妹身形瘦得像豆芽菜,脸色毫无血色。
她手中破伞掉落在地,瘦弱的身躯在风雨中瑟瑟发抖,许是见李安平浑身是血害怕,一下扑到他身上哭起来。
“大哥没事,走,我们回家。”
李安平摸了摸小妹的脑袋,强忍疼痛,艰难起身,牵起小妹的手,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家走。
昏暗的道路上,隐约有蛇影在泥水中攒动。
回到家,母亲正坐在昏暗灯光下编竹筐,昏黄光线映照着她满是皱纹的脸,岁月的沧桑清晰可见。
李安平隐约看到母亲手指上有青紫色伤口,母亲见他回来,立刻颤抖着把手缩进衣袖。
此刻李安平脸上、额头和身上都挂着伤,李母见状,手中竹筐“啪”地掉在地上。
她连忙起身,拿起破旧毛巾,心疼地为儿子擦拭:
“安平,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王家不肯留我们,也不至于打人吧?”
李母语气带着埋怨。
李安平默默点头,低垂着眼眸。
“没租到地没关系,我们再想想办法,你先养好伤。”
母亲强打精神安慰,
“你全身都淋湿了,快把姜汤喝了,然后去洗个热水澡,安宁你也去。灶上热了半块窝头,等会记得吃。”
母亲摸了摸小安宁的头,眼神闪烁,随后把提前熬好的姜汤递给他们,又转身去为他们倒水准备洗澡。
第二天,李安平躺在床上,浑身像被千万根针扎着,难受至极。
他想喊出声,喉咙却像被火灼烧过,嗓音沙哑得厉害。
“娘……”
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他知道,昨天淋的那场雨让自己病倒了,又给家里添了负担。
母亲听到声音,急忙走进来,轻轻拿下他额头上的湿毛巾,用粗糙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眼里满是担忧:
“安平,感觉怎么样?”
“娘,我口渴,浑身没力气。”
李安平有气无力地说,每说一个字都像用尽全身力气。
“安平,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弄点药。”
母亲赶忙端来一碗水,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又将毛巾浸湿,轻轻敷在他额头上。
“妹妹怎么样?她有没有生病?”
李安平满心自责,恨自己身体不争气,一生病不知道要耽误多少事。
“放心,安宁没事,现在正在外面玩呢。”
母亲为他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
“你饿了没,饿了娘给你做饭。”
看着儿子苍白的脸色,母亲心疼不已。
“没有,不饿,娘你去忙吧,我再睡会儿。”
李安平不想母亲太累,更想给家里省点粮食,能不吃就不吃。
屋外,细密的雨丝还在飘洒。
“砰砰砰!”
屋门被人用力敲响,村长打着一把破旧雨伞,站在细雨中。
“村长,您怎么来了?”
李母打开门,看到是村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连忙让他进屋。
“我来是有个通知要告诉你们,就不进去了。”
村长拄着拐杖,神情凝重,
“三天后,县里征粮队会进山征粮,你们做好准备。”
说罢,村长重重地叹了口气。
“当啷!”李母手中的柴刀掉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把村长吓了一跳。
李母饱含歉意地看向村长,村长没在意,往屋里看了看,好奇地问:
“怎么不见小安平?”
“啊?安平他生病了,在里屋睡觉呢。”
李母听到征粮的消息,整个人慌了神,心乱如麻,随口回应道。
村长见她魂不守舍,也知道她家的难处,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也没办法。
良久,李母才回过神,甚至都没注意村长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屋内,李安平听到村长敲门时就醒了,因浑身无力,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等着母亲回来。
这一等,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李母回到屋里,李安平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出事了。
“娘,发生了什么事?”
李安平躺在床上,费力地转头看向母亲。
“啊?没事,村长说帮我们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地来种。”
李母随口敷衍,不想让儿子担心,只想等他病好了再说。
“娘,您别骗我了,我都听到了。”
李安平看着母亲闪躲的眼神,就知道事情绝非那么简单。
李母见瞒不住,便把三天后征粮队进山收粮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到这个消息,李安平也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前两年才失去父亲,如今虽身为家里唯一男丁、顶梁柱,可面对这样的事情,却毫无头绪。
在王家种地多年,他们除了种地,实在没有别的拿得出手的本事。
现在家里几乎断粮,那些人还要来征粮,这日子,真的是没法过了。
屋子里一下子陷入死寂,只有窗外的雨声,滴答滴答。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户,洒在李安平脸上。
他从睡梦中悠悠转醒,经过一天一夜的沉睡,身体的疲惫感消散不少,精神状态明显好转,已经能起身行动自如了。
他缓缓走出卧房,屋内空荡荡,不见母亲的身影。
“娘。”
李安平扯着还有些沙哑的嗓子喊了一声,回应他的只有寂静的空气。
带着疑惑,他抬脚往屋外走去。
刚到村口,便看见一帮人围聚在那儿。
他心中涌起一股不安,赶忙快步上前查看。
眼前的景象,瞬间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