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确定某件事。
许尽欢突然抬起一只手挡住了自己眼睛,并没有给出回答。
见状秦砚收回目光,收了心思。
但偏偏在这时,许尽欢又出了声,“你……说什么?”
她的脑袋现在像是一团浆糊,思考对她来说实在有些勉强。
少女的双眼被遮挡,秦砚抬眼看去只能看见许尽欢的下半张脸,脸红得快要滴血,嘴唇泛着水光,让人止不住想要浮想联翩。
因为她的话,秦砚重复了一遍,“你说过,要给我一个家。”
这一次许尽欢听见了。
她用自己快要炸开的脑袋思考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
良久后,给出回答,“不、不是我说的。”
她没说过。
她不承认。
漆黑的眸子更加晦暗,男人赤裸探究的目光落在毫无防备的少女身上,内心的猜测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肯定。
眼前的人,和那个向他许下承诺的人,不是同一人。
没有人会在短时间里发生如此大的改变。
如果有这样的情况发生,那只有一个可能。
原来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现在的许尽欢是一个他完全不熟悉的人。
如此诡异的情况发生在他身边,他居然完全不感到可怕或者是不可思议,甚至还控制不住的欣喜。
眼前的人没有对他恶语相向,也从未打骂过他,更未欺骗他。
只是一个不幸顶替了原来那个恶毒雌性的可怜人。
但同时秦砚也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眼前的人不是原来的许尽欢,那她和自己也没有伴侣关系。
不管外人如何看,但他清楚,和自己结婚的,不是眼前的这个人。
这个想法在脑海浮现的那一刻,秦砚瞬间清醒,立即从床上坐起,与许尽欢拉开了距离。
秦砚的眼中闪过一抹厌弃,那是他对自己刚才那些不合时宜想法的厌恶。
阳台的门没有关,秦砚想要冷静一下,往外走去。
夜晚的冷风吹来,将他吹得更加清醒。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突然也很想喝一杯。
想要用酒精来麻痹他此时过分清醒的脑子。
偏偏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秦砚清楚地知道是谁在靠近,却克制着并未转过身。
淡淡地酒气混杂着栀子花的香味朝他靠来,将他整个包裹。
后背被轻轻戳了戳,许尽欢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我头有点疼……”
秦砚喉结上下滚动,哑着声道,“我去找醒酒的。”
说着,他一眼都未看许尽欢,径直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脚下步伐也迈得越来越快。
这一幕在许尽欢看来,是秦砚不愿她靠近的证据。
她皱了皱眉,轻声嘟囔了一句,“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声音很轻,但还是被秦砚听了过去。
他嘴角扯出一个苦笑,没有回应。
许尽欢不是洪水猛兽,他才是。
在秦砚看来,他离开的时间很短。
他已经尽力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却不想回来的时候还是遭到了某个人的吐槽。
“你好慢啊……我的头已经快炸开了。”
将手中已经冲泡好的蜂蜜水递给许尽欢,秦砚没有选择跟她犟嘴,低低嗯了一声。
“我下次快点。”
许尽欢喝醉后并没有发酒疯,看起来和清醒时一般无二,只是会说一些清醒时完全不会说的话。
就比如现在。
她喝了一口蜂蜜水,抬眼去看秦砚,“没有下次了。”
秦砚还是没有反驳,“好。”
许尽欢喝水的速度不快,或许是醉酒的原因,她此时的话有点多。
时不时就会冒出来一句无厘头的话。
即便这样,秦砚也还是会回应。
只不过他的每一句回应都很短。
和许尽欢的长篇大论比起来,像一个只会说“嗯”和“好”的机器人。
直到安静许久的少女突然冒出这样一句,“我好像还没洗澡。”
一整杯蜂蜜水下肚,她说话已经没有一开始那般含糊了,秦砚能够清楚地听见她究竟在说什么。
也正是因为他听得真切,才会瞬间慌了神。
原本一直坐在沙发对面的秦砚突然站起身,视线变得游离,“明天再洗。”
她现在看起来还是喝醉的状况,能够自己洗澡吗?
如果不行的话……
不行就明天。
秦砚闭了闭眼,走到许尽欢跟前,抽走她手中已经空了的杯子,“洗漱一下睡觉吧。”
两人一站一坐,许尽欢抬眼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微光,她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静静盯着秦砚看了好一会才道,“不行。”
她很固执,说着也站起身,往记忆中浴室的方向走去。
秦砚一把抓住了即将溜走的人,嗓音更哑了些,“这里没有你的衣服。”
许尽欢的衣服是放在她房间的,秦砚的房间不会有她的衣服。
闻言,许尽欢当真出现了片刻的犹豫。
但是很快便想到了应对之策,“那穿你的。”
秦砚双眼猝然睁大,就连心跳也漏了一拍。
此时此刻,秦砚多么希望许尽欢喝醉后是疯狂的,是无理取闹的,而不是现在这样,温柔无害,让人无法拒绝。
他深吸一口气,别开看不再看许尽欢,“不行。”
刚才许尽欢对他说着不行,现在他又将这句话还给了许尽欢。
此时脑容量仅为平时百分之一的许尽欢在秦砚这句“不行”中读懂了许多情绪。
在她看来最为明显的是嫌弃。
“你嫌弃我吗?”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散。
秦砚开始招架不住,有些急切的解释,“不是……”
“那我就要穿。”
“……”
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秦砚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睛也不知何时闭了起来。
在他身侧,放着他刚才去许尽欢房间拿的衣服。
是贴身衣服。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在衣柜看见许尽欢睡衣的那一刻,他没有伸手去拿。
而是当作没看见一般略过。
他想,他这样做太过卑劣。
“秦砚……衣服。”
浴室的门开出一条缝隙,潮湿的空气开始往外蔓延,他嗅到了黑雪松的气息。
那是他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