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真道人听说傅璋向太后请了旨,要求梁幼仪去侍郎府主持中馈,气得胡子直翘。
但是也没说什么,吩咐安远:“去,问问姜氏和柳氏,有没有把仪儿的补偿清单列好?若列好了,拿给我看看。”
安远先去了姜霜的梨花院。
姜霜哪里会列清单,她就没打算补偿梁幼仪。
凭什么梁幼仪要和太后同等待遇?
她配吗?
姜霜就不给,难不成梁幼仪还会去找老祖宗告状?
若是从长乐公主萧玉笙去世后算起来拖欠梁幼仪的待遇,这个数目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梁言栀未出阁时,每个月份例银子就是一百两,比一个尚书的俸银还要多。
一般府里嫡长女份例不过二两,一年四季,每季衣衫四套,而梁言栀每季至少六套以上,首饰花销也比一般府里的小姐多得多。
原本每个月梁幼仪的份例是二两。
如果,梁幼仪参照太后当初的规格,单份例银子,就必须补偿至少每年一千一百八十两,九年时间,就是一万零六百二十两。
如果按照每个季度八套衣衫,每年三十二套衣服,九年就是二百八十八套衣服。
二百八十八套衣衫鞋袜,就算一套衣衫只值十两银子,那也要两千八百八十两。
头面首饰就不要说了。
七七八八算起来,超过两万两银子。
安远站在梨花院门口,等待姜霜把清单拿出来。
姜霜说:“太后娘娘当初的待遇要整理起来,要不少时间,请老祖宗再宽限两日。”
安远却没有买账,客客气气地说:“老祖宗听闻傅璋竟然不顾规矩礼仪,请郡主去府里主持中馈,十分气恼,这个补贴是必须要给郡主的。夫人还是把清单让奴才带过去吧。”
“该过年了,手头太忙,实在没那么快列出来。”
“老祖宗说府里每个主子都有一本账,尤其太后娘娘,账目一直是单列。夫人怕是还没看账簿?”
姜霜被怼得不高兴,说道:“安远,你不要仗着是老祖宗的人就尊卑不分。”
安远不软不硬地说:“夫人,奴才来之前,老祖宗就说了,如果夫人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清单定然已经列好,东西也准备好了。”
“......”
姜霜无力反驳,老祖宗早就料到她会拖着不办?
她对侍书说:“你去把世子夫人叫来,叫她尽快把太后娘娘当初的待遇整理出来,算出这九年应该补偿仪儿多少,送到老祖宗那边过目。”
安远看她把事情推到柳南絮头上,便说:“那老奴先回去伺候老祖宗,两个时辰后再来。”
柳南絮被临时派了这个活儿,暗暗冷笑,幸好她长了心眼,提前整理出来,不然两个时辰,她能整出来,却难以周全。
她从妆奁里拿出来三张清单。
那日议事会,老祖宗一说要给梁幼仪补贴,她就开始整理了。
只不过她整理了三份。
一份是衣衫首饰,一份是份例银子,一份是梁言栀出阁前九年的衣食住行并交际补贴等。
按照太后出阁前的那九年,国公府应该补贴梁幼仪的银子数目何止两万两。
竟然高达十六万两!
就这些还不包括院子里的奢华摆设,不包括太后攒的嫁妆等。
她可不能把太后当年所有费用列进去。梁景湛是世子爷,以后这府里财物绝大部分都属于梁景湛和耀哥儿几个,梁幼仪拿走一文都是在割她的肉。
柳南絮整理三份的目的,就是看国公府的态度。
如果府里不重视,她就拿出第一份,补贴四季服饰费两千八百两;
若还算重视,但是没有达到极点,那就拿出第二份,补偿份例银子一万零六百二十两;
如果极其重视,老祖宗亲自过目,亲自督促,那就拿出第三份,一共补贴十六万两。
不管拿出哪一份,她都要让上面长辈都满意,叫梁幼仪对她感恩戴德。
她整理好两天,按压不提,就是要梁幼仪知道姜霜靠不住,只有她柳南絮才能给梁幼仪争取最大的权益。
两个时辰后,安远过来找柳南絮要清单。
柳南絮拿着三份清单跟着安远一起去了归乘院,在门口等着,不多一会儿,安远出来,告诉她:“老祖宗说梁氏女不分高低贵贱,一视同仁。就按照这一张清单,今儿立即补偿给郡主。”
正是金额最大的第三份!
柳南絮从归乘院出来,对自己的大丫鬟月梅说:“你先回去,别给任何人说我去了竹坞。”
她悄摸摸地去见梁幼仪。
梁幼仪没想到柳南絮偷摸来到自己的院子,赶紧招待她坐下,香茶献上。
柳南絮故作鬼祟之态,说道:“妹妹,我不能在此久待。老祖宗要求补贴你的事,母亲那边可能太忙忘记了,我心里是记着的。”
她把三张清单都给梁幼仪看。
“耀哥儿他们三个夜里睡着后,我就抽空把姑姑原先的账本拿来统计了,熬了两夜,终于都列好了,你看看。”
梁幼仪看了看三张清单,面上不显,也没有与太后梁幼仪争宠的心思,只是梁言栀的奢华还是惊了她。
“妹妹,我打算按照第三份单子,去禀报老祖宗,为你多争一些。”柳南絮苦笑了一下,小声道,“我就给祖母提了一嘴,说多给你补一些,祖母还骂我蠢呢!”
她眼睛里含着委屈,梁幼仪拍拍她的手:“谢谢嫂嫂了。”
“母亲说你是女儿家,府里一切都是世子爷的,世子爷百年之后,便是传给耀哥儿,她说我若这么实心眼,不见得受你的感谢,倒是会被未来的儿媳妇骂中馈空虚。”
梁幼仪面上依旧淡淡的,心里想着:这世上若是有一千个算计,柳南絮一定独占八百个。
她再次说:“辛苦嫂嫂了。”
柳南絮把自己的功劳都表达清楚了,就心满意足地急匆匆走了。
出了竹坞不远处,她脚步慢下来。
心说:我已经把我的家产掏出来给你,就看你是不是识相了!
柳南絮动作极快,把清单给姜霜报备,说这是老祖宗派人给她核对过的。
姜霜一边黑着脸说无需补偿她那么多,这些都是景湛和耀哥儿的,怎么都给她一个不孝女?
果然说法都和柳南絮猜的一样。
柳南絮没管她唠叨,掌灯之前,把银票、最新的浮光锦、蜀锦、云锦、霓裳锦等极品衣料,又几十套珠钗、耳坠、头面等,全部送到竹坞。
整个院子家具换了最新的,摆件也是从库房里取来的昂贵的瓷器、玉器、金器。
整个院子总算是看起来像样了。
梁幼仪吩咐芳苓:“所有摆件、家具都不要动,现银和银票全部带走,竹坞不留浮财。”
次日一早,傅璋来定国公府接梁幼仪。
他不得不马上出发去西南了。
“府中事就劳烦郡主了。”傅璋诚恳地说,“我会尽快回来。”
他眼里装满了尊重和情意,还有一些讨好。
梁幼仪看得想吐!
他会早点回来?你以为谁想早点看见你?
感人肺腑的都是少年人的风月情事,凤阙一个脸红,能叫她怦然心动,凤阙一个微笑,她可以夜不成寐。
而傅璋这中年大叔的深情,连呼吸和皮肤里都透着油腻,令她恶心至极。
梁幼仪坐在马车里,帘子都没打开。
傅璋很失落。
以前他出去办差,梁幼仪总是会给他准备许多东西,衣物、药物、银票,应有尽有。
这一次,他去那么远的地方,还是那么危险的地方,梁幼仪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不过,他相信,自己把家托付给她,而她也接受了,这一定是对他余情未了。
只要他肯付出诚意,过往一些不愉快,一定都会过去。
梁幼仪乘着自己的马车,随着傅璋去了侍郎府。
侍郎府中门打开,把梁幼仪的马车迎进去。
傅璋早就吩咐下人把大门换了,院墙修好。
寻芳庭也收拾一新,姚素衣的所有的东西都让人收拾出去,连一根针也没留下。
梁幼仪暗暗佩服。
可见他并非不懂得自己的忌讳,以前只是不愿意为她做到如此罢了。
傅璋把傅老夫人、全府的人全都叫来寻芳庭,对大家说:“自今日起,府里一切交由云裳郡主管制,都要听她的差遣,凡是不服管教、阳奉阴违的,郡主可以直接打杀,发卖。”
“是,小的们都听云裳郡主的差遣。”
下人喊口号一样,毕恭毕敬地回话。
看样子,是教导过了。
傅璋看看梁幼仪,说道:“郡主给大家讲讲规矩?”
梁幼仪一句话也不想说,侍郎府好不好关她屁事?
傅老夫人脸色难看,中馈给她,她还拿乔?
昨儿她去了一趟庄子上,见了姚素衣,也见了几个孩子。是傅璋叫她去的,核对库房的账本。
姚素衣哭得厉害,傅老夫人也难受,她们都不愿意梁幼仪来府里,更不想她执掌中馈。
还没进门,就拿到侍郎府的管家权?
傅老夫人自然不高兴,这是她的地盘啊!
此时看着儿子训斥下人,而梁幼仪眼皮都不抬一下,她不满地说:“郡主,三月初三,你就进门了,提早熟悉一下侍郎府的情况也是好的。素衣在的时候,府里管得井井有条,从无纰漏,你不懂的且去庄子上问问她。”
傅璋也看着梁幼仪,他想确认梁幼仪到底与以前变化了多少。
梁幼仪终于抬起眼皮,漫不经心地扫傅老夫人一眼,说道:“傅老夫人若觉得姚氏做得好,那便去把她请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