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此后是再也出不去了。”剑傀抬手轻抚过黄晶玉冻得几近僵硬的脸庞,“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
它语气低沉且带着诱惑之意,“我替你出去。”
黄晶玉心中一凛,奋力催动灵力,却只觉丹田之处空荡荡,四肢百骸皆无丝毫力气。
浑身的灵力不知为何就此彻底散尽,只剩一股寒气源源不断地自脊背而上涌来。
可饶是如此,她仍旧固执着吼道:“荒谬!你替我出去?那我黄晶玉,又何在?!”
这一刻,黄晶玉明白了那残碑上为何写着“不疯魔,便可得到传承了。”
这是修仙路上的问心劫,唯有斩断眼前的剑傀,方能重见心明之时。
也唯有此,才有资格获得传承!
可若是败了,那便就从此不再是自己,而是一具剑傀!
那可不就算是疯魔了吗?
那剑傀却是一笑,话语里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讥讽:“你是谁?”
“黄晶玉。”
“黄晶玉是谁?”那剑傀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未待黄晶玉有所反应,它已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没人在乎黄晶玉。
“人们在乎的是黄家大房里的那位天赋异禀的黄丫头,是藏天宗内万众瞩目的大弟子。
“剥去这些光环与身份,你,又剩下什么呢?又有谁,会真正在意你呢?”
剑傀轻笑一声,灰白色的裙摆拂过地面,扫过满地的寒冰。
“你什么意思?”黄晶玉在似乎无穷无尽的寒冷之中,唇齿颤抖,声音隐约透着冷意。
剑傀却只是回道:“你只有两个选择:一辈子困于此,或我替你活成黄晶玉。”
黄晶玉冷笑一声:“荒谬!这压根就不算是选择!”
说罢,她再不多言,径自盘膝而坐,闭目凝神,周身气息流转,试图捕捉那微乎其微的可能,让流失的灵力得以回归。
尽管内心深处,她已明了此地诡异莫测,这般尝试或许只是徒劳无功,但到底得一试!
剑傀见状,嘴角微扬,却并未加以阻拦,只是说道:“不,当然有。你要是选前者,黄晶玉就死了,后者,黄晶玉还活着,只不过……我才是黄晶玉。”
它并不管黄晶玉在不在听,就这么自顾自地说着:“你想想,现在的黄家是何等风光?立于万人之上,仅次于皇室。
“是整个青影城,不,整个傲云国鼎鼎大名的第一家族。为什么?因为你是藏天宗的弟子。
“可是要是黄晶玉死了,这一切荣华富贵,都将如梦幻泡影,转瞬即逝。”
“你看,”剑傀的指尖点在虚空,浮现出黄府如今的景象,朱门金匾好不气派,却是转瞬成空,瞬间化作了废墟一片,只剩残垣断瓦。
“没了你,你师父断不会再为黄家庇护分毫,黄家势必因你而一落千丈,届时,你的母亲恐怕难逃那些狠舅奸兄,得被活活逼死!
“若你死在这里,这便是黄家明日的模样!”
剑傀的话语如寒风穿心,让黄晶玉不由自主地挣开了沉重的眼帘,可仅是这一瞬,她的眼皮便被冰霜彻底黏住,再也闭不上。
下一刻,剑傀惨白的面容贴上来。
其口中呼出的寒气在她耳垂凝出水珠,带着刺骨的寒意:“你好好想想,谁是黄晶玉,对于他们来说重要么?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没了藏天宗首徒的光环,谁会在乎黄晶玉?可你分明想明白了这点,却是掩耳盗铃,死活不愿承认。”
“你的父亲,当年在你因暗地里被排挤得受不了,心力交瘁之下刻意藏拙时,他是如何待你的?
“他说黄家不需要废物,你若再这般懈怠,如此无用,还不如死了干净!
“你的父亲要的是一个天资聪颖的女儿,而非黄晶玉。
“她可以是任何人。
“你的母亲,在你被宋家破了丹田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不要连累黄家。
“你的母亲要的是一个能光耀门楣的人,而非黄晶玉。
“她同样可以是任何人。”
“不是的……”黄晶玉的辩解淹没在剑傀的笑声里。
对方一挥衣袖,随意扯开了衣襟,暴露出丹田之处那触目惊心的破洞,那空洞之大,风都能从中穿梭而过。
剑傀的声音带蛊惑,缓缓说道:“你瞧瞧我,再看看黄晶玉,看看我们如今的模样,与当年丹田被废的黄晶玉有几分相似?
“那位对你关怀备至的师父,你可曾想过,你们初次相遇之时,你如此狼狈不堪,他却毫不犹豫地收你为徒。
“或许,在那一刻,无论谁来,他都会将其接纳为徒。毕竟,你师父刚刚才收了一个跟废人没什么差别的小师弟,不是吗?他也不是非得要黄晶玉,同样可以是任何人。
“说到底,压根就没有人在乎黄晶玉。
“可是……你忍心吗?
“你能眼睁睁看着黄家日渐凋零,母亲含冤而终,而你,在师父的记忆中逐渐模糊,地位被人一点点蚕食殆尽?
“你能甘心吗?
“但是,如果我替你出去,那么,黄晶玉所拥有的一切,仍将牢牢地属于她。我是剑傀,比起用剑,我的天资比你只高不低。”
“闭嘴!我从未在乎这些!”黄晶玉怒声厉喝道。
可剑傀却轻笑一声,“你总是这般用无能狂来掩饰自己。”
它的指尖划过黄晶玉紧锁的眉头,那里已凝结了一层薄霜,“如此,还不如把身子让给我。”
“你当真不在乎么?你若是不在乎,又怎会在那次父亲严罚后,从未让黄家任何人超越你?
“又怎会到如今依旧舍不下那凡尘,舍不下黄家,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黄家以你为荣?
“又怎会拼了命的想要像师父表明自己不是个废物,为此刻苦修炼,勤练剑法,几近疯魔。”
剑傀的眼神微微一黯:“你太过在乎了,黄晶玉。太过于在乎这一切了,不是么?可你只能让我替你——”
一记响亮的耳光生生打断了剑傀那蛊惑人心的低语。
黄晶玉的手掌被剑傀的脸割得鲜血淋漓,可她却笑得畅快:“用着我的脸说这些腌臜话,恶不恶心?”
她舔去掌心血渍,腥甜的味道刺激着冻得麻木的舌尖。
“去你的!我就是我,我就是黄晶玉,我宁可死在这儿,也绝不让你这个泼皮无赖白白占了我的一切!”
“不过是垂死挣扎!”那剑傀受此大辱,冷笑着手一挥,便要散去,“那你就在这儿等死吧!黄晶玉,我会等着的,我等着你来求我!”
可刹那,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其尚未完全散去的胳膊。
“怎、怎会……”剑傀见此,大惊失色,脸色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