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影城,宋家正厅。
檀香袅袅,烟雾缭绕,只见一仙风道骨的老者端坐主位,鬓发如银,长须飘飘,宛如仙人下凡——正是玄灵宗的刘长老。
刘长老的指节轻叩茶盏,面上则挂着若有所思的神情。
下首,宋家家主宋烈静立其前,身体微微前倾,神情愈显拘谨。
自从他的大儿子宋瀚文一举拜入玄灵宗,并且修为日益精进之后,宋烈在青影城的地位可谓是如日中天。
向来只有旁人讨好他的份,哪里用得着他去讨好他人,故而此时,动作间难免生疏不说,甚至有些冷汗渗上额头。
“长老明鉴,犬子翰墨天资虽不及瀚文,但胜在勤勉,恳请长老成全。”宋烈声音低沉,恭敬中掩不住急切之情,希望能为二儿子寻得一线机会。
刘长老缓缓抬起茶杯,轻轻品了一口,目光深远,似是并不急于作答。
静默片刻,才终于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是想让他也入玄灵宗?”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宋烈顿时心头一紧,连忙躬身施礼:“正是。”
长老的目光转向宋翰墨,只见此子虽衣着光鲜,又刻意装作端庄模样,却是一眼便能瞧见其内里的草包。
不过几息,刘长老心下已是了然。
此人心性不定,莫说是做弟子了,便是让其做个外门的杂役都得嫌弃粗手粗脚。
“勤勉?”长老冷笑一声,瓷盏猛地一顿,重重地落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是对宋烈和宋翰墨的一种嘲讽。
他目光如刀,直刺宋烈,厉声道:“你当玄灵宗是何地?想入此门者,必有卓绝之资,超凡之德。而你这二儿子……”
说到这里,长老的眼神再次扫过宋翰墨,语气愈发冷漠,“连心性都残缺不全者,还是先待在家中好好历练一番吧。”
宋烈的心中焦虑愈加,却又无从反驳,只得开口:“长老,您误会了,二儿子虽年幼时曾放纵,但随着年岁渐长,已然收敛许多。他天赋尚可,仅稍逊长子一筹,若能入玄灵宗深造,不日必可大有作为。”
长老轻轻放下茶杯,目光依然冷冽,带着几分不屑,心下暗道:“当真是一介凡人,连话都听不明白”。
便只留下一句,“既然天资不错,那便就日后再说。”
就此搁置了。
宋烈闻言,心中一阵沉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但他还是不甘心,直直跪在地上,恳求道:“长老,求您成全。您若是能给我这个机会,我必定感激不尽,宋家也愿为此倾尽所有。”
长老的目光依旧淡然,似乎对此事并不动容,只是微微侧过头,转向另一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轻微的推门声。
宋烈抬头一看,只见大儿子宋瀚文走了进来。
宋瀚文是家族中最出色的子弟,天赋非凡,拜入玄灵宗已经数年,修为进展迅速,向来是他的骄傲。
“父亲,刘长老。”宋瀚文疾步而入,玄纹袍角尚沾着山间泥,显然是来得匆忙。
他看也不看瑟缩的胞弟,径自恭敬地向二位长辈行了一礼后,随即走到刘长老面前,低声说道,“长老,您先前让我去找的那位先天剑体,确实没有找到。”
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略微愣神,随即便问道:“为何找不到?莫非你们未尽力?”
宋瀚文摇头,沉声道:“长老,先天剑体的踪迹确实已消失无踪。我们的查探未曾发现任何线索。或许那人所有的并非是先天剑体。”
“哼!”长老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如刀,沉声说道:“万剑齐鸣之异象岂有虚假?瀚文,你也是剑修,难道那日你未曾察觉自己的佩剑在鞘中嗡鸣震颤么?莫要再找借口,定是你们漏了哪里……”
他忽然止住话头,目光扫过宋烈父子,话锋一转,“罢了,此事暂且搁置,先将此事传讯回宗,日后再做打算。”
宋瀚文垂首称是,便转身朝门口走去。
临出门前,他停顿了一下,瞥向瘫坐在地的宋翰墨,缓声道:“父亲若真心疼惜二弟,便还是散了让他入玄灵宗的心思,他并非修行之人,还是莫要污了宗门的清誉才是。”
可宋翰文才刚出了门,就见一人急匆匆来报,分明是直直冲着正厅来的,见了他却像是见到了瘟神一般,立刻转过脸去,脚下一转就打算溜去别处。
“站住!”宋翰文喝道。
那奴仆听到宋瀚文的喝声,浑身一颤,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再也不敢挪动半步。
“说!二弟又惹出什么事了?”宋瀚文面色阴沉地道,“一五一十、从头至尾都给我说清楚了!若是有半句虚言,小心你的脑袋!”
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有人如此匆忙地来找父亲,必然出了什么急事了。
而如今,这宋家的急事十之八九都是他这好弟弟闯出来的祸端。
那奴仆见了宋大公子登时便跪了下来,两股战战,哆哆嗦嗦的说道:“二公子他……他欲娶黄家小姐不成,白日里比武时不慎废了她的丹田……”
宋瀚文又哪里不知道自己弟弟的脾气,还没等那奴仆把话说完,他就猛地冷哼一声:“不慎?呵,好一个不慎,连丹田都废了,这和直接夺人性命有何差别,还能说是不慎?当真是荒谬至极!”
说罢,他冷眼一横,“继续说下去。”
那奴仆被吓得更是浑身发抖,连头都不敢抬,战战兢兢地继续说道:“后来,那黄家姑娘便拼了性命直接逃了,可二公子觉得这样还不解气。恰逢黄家小姐的父亲黄岳登门来给二公子赔礼道歉,二公子就……就直接用鞭子把黄岳给活活打死了……如今,这黄家小姐便上门来为其父报仇雪恨来了。”
宋瀚文听到这里,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满脸怒容地骂道:“真是胡闹!”
他的声音震得那奴仆的耳膜嗡嗡作响,奴仆吓得差点又跪了下去。
宋瀚文骂完之后,一刻也不停留,转身就脚步匆匆地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