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鸣将“贤妻”两个字咬得很重,嘲讽之意甚浓。
聂南烟听了这句话,心里快活不已,视线落在于皎手上的簪子上。
“妹妹是看中了这支簪子,央着沈大人给你买吗?”
说完,她又向沈枢行礼。
“沈大人,我妹妹她没见过什么世面,从前在家中我母亲纵着她,她要什么便给什么,让您见笑了。”
沈枢淡声解释。
“是我要给她买。”
聂南烟和解鸣面色一僵。
沈枢看向掌柜的。
“拿支更好的来。”
掌柜的喜笑颜开,忙不迭地将镇店之宝拿了出来。
“大人方才为夫人挑的那一支老气了些,不若这一支更衬夫人美貌。”
沈枢只扫了一眼,问于皎。
“这支如何?”
于皎咬牙忍了忍,都没能压住笑。
沈枢居然为她找场子!
她稍稍凑近沈枢,低声道。
“太贵了。”
她离得近,身上不知名的淡香萦绕而来。
嘴上说着太贵了,可眼睛里的雀跃掩盖不住。
“无妨,喜欢便好。”
沈枢示意掌柜的将簪子包起来,视线投到了聂南烟的身上。
聂南烟眸光微怔,被沈枢的俊颜冲击地神思一晃。
侯府世子,锦衣卫北镇抚使,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沈大人,不知是多少京城女眷的梦中情郎。
也是她曾经的。
聂南烟下意识地理了理衣裳鬓角,随后听到沈枢冷淡的声音。
“夫人既已嫁我,侯府才是她的家,聂府不是。至于你,口无遮拦,无据揣度,咄咄逼人。今日丢人的不是我。”
聂南烟脸色煞白。
解鸣将聂南烟拉到身后,维护之意明显。
“不劳费心,我家烟烟只是娇纵了些,总好过……”
解鸣视线落在于皎身上,没将名字说出来,是他看在上辈子的情分上,给于皎最后的体面。
而他说的这句话,总有一天,沈枢会明白的。
一个身份地位的妻子,无法带来助益,只会是累赘!
沈枢冷声,“你若如此觉得,我倒是要谢你当日放着近处的于皎不救,救了聂大小姐。你二人……”
“当真般配。”
话音一落,解鸣和聂南烟的面色可谓是精彩纷呈。
爽了!
于皎爽到了!
她只知道沈枢掌管刑罚,对待犯人铁面无情,杀人不眨眼,没想到怼起人来也是这样的不留情面。
就连跟在于皎身后的映春都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于皎悄悄用手指去勾沈枢的手指。
“郎君,你方才好帅,我快要被你迷死了!”
沈枢步子一凝,道:“口无遮拦。”
于皎不认同,道:“实话实说。”
沈枢被她勾着的那根手指轻轻蜷了一下,正要抽开手,于皎先退了。她笑着搭上映春的手,上了马车。
身后的聂南烟气得鼻子都歪了。
那个小贱蹄子,名声都臭成那样了,沈枢居然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护着她!即便是为了侯府的脸面,也不必如此吧!
她可不想于皎嫁到侯府日子过得比她好!
她绝不能被于皎比下去!
聂南烟恨恨转头,挽上解鸣的胳膊,没注意到他望向侯府离去马车的落寞神情,一心盯着铺子里成色极好的玉镯。
于皎有的,她也要有,而且要比她更好!
“鸣郎,那个镯子好漂亮啊~你买给我好不好?”
解鸣蹙眉,只一眼便瞧出那支玉镯价值不菲。
他近来花了不少钱,私库见底。
“你不是已经有很多首饰了?”
“哎呀,哪有女人会嫌首饰多啊?况且,方才沈大人都给妹妹买了,我们若是空着手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聂南烟说着上前,让掌柜的把玉镯拿出来给她瞧瞧。
刚拿出,身旁传来一道女声。
“这镯子不错。”
解鸣转头,看清楚来人的面容,心中大喜。
“参见长公主。”
-
于皎和沈枢回到侯府,等候许久的青柏上前道。
“大人,夫人,侯夫人有请。”
于皎和沈枢便往侯夫人陶氏的院子去。
于皎才进院子便被里头的阵仗吓了一跳。
沈从灵院子里的人,连同沈从灵全都跪在院子里。最前头跪着一个身形消瘦的丫鬟,头伏在地上,浑身发抖。
侯夫人让于皎和沈枢坐下,又命人上了茶。
“叫你们来是有些事情要你们处理。”
于皎侧脸看向外面跪着的一干人等,心里有了数。
侯夫人道:“为首的是今日欺瞒不报的,后头几个背地里说过些不中听的,其余的,包括从灵皆是包庇纵容。”
侯夫人看向于皎。
“此事,你是苦主。”
言下之意,此事交由于皎来处置。
于皎心生暖意。
青柏一早便将此事禀告给侯夫人,她大可直接处置。
如此兴师动众,拉着沈枢作陪,还将此事交由她来处置,为的是杀鸡儆猴,警告全府,不得轻慢她。
这样的待遇上辈子从未有过。
解鸣府里的人只会高高拿起,轻轻放过。
于皎起身行礼。
“儿媳才刚入门,侯府家规尚不熟悉,恐有疏漏。”
沈枢不吝告知。
“知情不报,对上不敬,若以军法应判绞刑,若以家规,发卖西北。”
沈枢声音很冷,说起发卖和绞刑时地上的青雀已经开始不停地磕头求饶,他却云淡风轻,仿佛不是谈论杀人,而是闲话家常。
“詈骂主子,杖四十,罚俸三月。包庇纵容者,杖二十。沈从灵驭下不严,管教不当,甚有纵容,要么禁足一月,要么罚俸半年。”
侯夫人目光落在于皎身上,暗含鼓励与支持。
于皎又看沈枢。
沈枢道:“看你的意思。”
“那便请母亲按家规行事,只是眼下快要入冬,停了妹妹的月俸恐有不便。”
“那就禁足一月。其余人拖去后院行刑。”
一群人当即嚎哭求饶,头磕得砰砰响,地上都有了血。
沈枢侧目看向青柏。
“你去监刑。”
“是。”
侯夫人面上露出疲累,对于皎道。
“鬼哭狼嚎的,别惊着你。事情既了了,你先回去歇着吧,今日想必也累了。”
于皎闻言起身告辞。
刚出了院子,映春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
“这侯府好大的规矩。”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以规矩,不成方圆。”
-
后院的责罚,小半个时辰才结束。
沈从灵坐在堂上,一言不发。
侯夫人问:“你可有怨言?”
沈从灵摇头。
青雀隐瞒此事,知而不报,让于皎独自出发回门,亦丢了侯府的脸面。
错了便是错了,她没什么好怨的。
侯夫人道:“带着你的人回去吧。”
沈从灵起身,行了礼,告辞了。
屋内只剩下侯夫人陶氏和沈枢。
侯夫人道:“今日聂府之事我有所耳闻,细节却不得而知,发生什么了?”
沈枢便将听到的事说与母亲听。
侯夫人面有怒色。
“好一个聂家!未达目的竟如此不择手段,罔顾性命!”
侯夫人说完,思及于皎,哀叹一声。
“于皎被人如此算计,是个可怜的孩子。”
沈枢没有说话。
“既然真相大白,我想让她试着管家。”
“再等等。”
侯夫人不解,“为何?”
沈枢道:“暂缓几日。”
侯夫人直觉有异。
“你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
“母亲多思,我只是想再看看。”
侯夫人皱了皱眉。
又是再看看。
“你既已知道真相,为何不愿?”
沈枢没有说话,眼前闪过于皎疾言厉色怼解鸣的模样。依着这几天的了解,于皎断不可能对解鸣如此态度。
解鸣也有些异常,未见他对什么女子如此横眉冷对。
他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些微妙。
侯夫人面色微变。
“该不会你心里想着,有朝一日要与她和离,所以不欲她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