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停云在于皎院子里玩到傍晚,才回去。
他一走,于皎便拿了纸出来,画图样子。
熏香做不成了。
她便打算做绒花簪子。
今日在千珍坊闲逛时,她便注意到了,当下首饰多以金银为主,绒花簪子甚少,是个不错的商机。
映春进来奉茶,瞧见了于皎的图样子,便知道于皎的想法。
“夫人,绒花簪子费时费力,那么大一个铺子,我们两个没日没夜地做也忙不过来。”
“傻丫头,自然是要雇人的。”
“那本金呢?别人穷得叮当响,夫人你,响都不响。”
于皎用毛笔轻轻打了映春一下。
“等聂府把聘礼给我,不就有本金了?”
“对呀,形势如此,量他们也不敢不给!”
于皎沉吟。
是不敢。
但依着她对刘氏的了解,可能会做些手脚。
正说着外头传来声音,是沈枢回来了,还带来了好消息。
“都招了。”
“这么快?”
当初参与囚禁,威胁她的人可都是聂府签了死契的下人。
“不是什么硬骨头。不过,那些人只参与了你落水后的囚禁,威胁,与散播谣言,逼我侯府强娶的事。落水前,刘氏和聂南烟的蓄谋无人证明。聂南烟一口咬定,她没有拽你入水,一切只是巧合。”
于皎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那她人呢?”
“放回去了。”沈枢顿了顿,“此事还要谢你。”
“谢我?”
“嗯。”
聂府这件事总要有个合理的由头来掀开,否则很容易让人认为是侯府为脱身洗白,不择手段,屈打成招。
何况之前,沈枢不知于皎的态度。
若在调查,审问时,于皎反水倒向聂府,侯府境地只会更糟。
于皎笑盈盈的,“这也是泼在我身上的脏水,我不想郎君误会我,与我生出嫌隙,自然是要尽数告知的。郎君此番既是为侯府正名,亦是为我正名。那个铺子是郎君给我的奖励?”
“不是。”
沈枢打算再送她一份礼物。
“你有何想要的?”
“我想要的其实很简单。”
于皎抬手,轻轻地搭在了沈枢的手背上。
手背上的触感柔软,如同一朵绵软的云朵,轻轻地依附着他,让沈枢的目光不自觉地凝住。
“我想要郎君奖励我一个大胖小子。”
沈枢不语,只把手抽了回来。
于皎:啧。
睡他一下就这么难?
按理来说,她的形象应该已经扭正,圆房这件事可以抬上来了!
他在矜持什么?
于皎带着嗔意剜了沈枢一眼,转口道。
“那换一个好了。郎君,结案的文书可否予我一观?”
“要做什么?”
“既已查清,当然要让人知晓。”
“我叫青柏拿给你。”
沈枢说完站起身,并不打算宿在此处。
“你早些安置。”
于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
映春端着茶进门,见沈枢不在,气呼呼地放下茶水。
“沈大人真是个木头!”
“是啊,我都想给他下药了。”
映春眼睛一亮,压低声音。
“那我出去买?”
于皎见她当真,笑了。
“你傻啊,他是北镇抚使,药刚递到他跟前就会被识破的,我也就随口一提。”
好不容易扭转过来的好印象,可别一药药回成亲前。
于皎突然灵光一闪。
“他不能吃,我能吃啊,他总不能不管我。”
映春吓坏了,手足无措的,甚至有去捂于皎的嘴的冲动。
“夫人你在说什么啊!我拜托你赶紧放弃这种危险的想法!!!”
“大惊小怪,就算我想吃,我也得找人给我下啊,我压根就没有这个人选。”
映春快疯了。
“有也不行!!!”
“好好好,不行,不行。”
映春见于皎答应了,松了一口气。
沈枢回到书房,将裁判文书递给青柏。
“给夫人送去。”
青柏下意识应了,然后意识到不对。
“大人今晚不去夫人那里吗?”
沈枢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青柏立刻意识到自己多嘴了。
不去也好。
今日晨起,大人从夫人房里出来时,眼下乌青严重,眼睛里还有血丝。
那副情态,要是说他一宿没睡,青柏都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青柏正要退出去,余光瞥见桌上有一方沾了血的帕子,料子瞧起来也不是很好,不像是府里的东西。
当即勤快道:“大人,这个帕子脏了,我帮你把它扔了吧。”
青柏伸手去拿帕子,还没碰到,听到沈枢道。
“放那。”
青柏愣了一下,应了一声,赶紧退了出去,心里却控制不住地想。
世子该不会在外面有喜欢的女人了吧?
所以在良心的折磨中一整晚都没睡着?
-
一墙之隔的聂府后院。
聂南烟气冲冲地回到屋子里,想起今天的所受的屈辱,恶念横生,直接扫落了桌上的茶盏。
茶盏碎在跟着进来的解鸣的脚边,地上一片狼藉。
解鸣脸色也不好。
本以为成亲后,聂府逼娶一事不会再有什么变数,没想到沈枢强硬至此。想来侯府全然不在意于皎的处境,宁愿折了她的娘家,也要为侯府正名。
兜兜转转,聂府和聂南烟的名声还是和上辈子一样,受损了。
聂南烟这个嫡女的含金量也跟着打了一点折扣。
幸好,眼下只能证明刘氏指使下人散播谣言,逼侯府娶于皎。刘氏尚可说是为了于皎,一片爱女之心,只是一直糊涂,行事偏激。聂南烟又及时撇清,倒也脱身了。
“好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聂南烟眼尾压得极低,眸中闪着阴毒的寒芒。
过不去!
根本过不去!
于皎让她遭受如此屈辱,她定要于皎百倍千倍地奉还!
“明日我要回趟聂府。”
“好,都依你。”
解鸣语气温和,让聂南烟舒心不少。
她温顺地靠上解鸣的身体。
“鸣郎,今日幸好有你,不然我腿都要站不住了,锦衣卫真是太吓人了。”
“此事是沈枢太过,明明与你无关,还要把你带去诏狱,害你受苦。”
聂南烟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真的信了,聂府所谋之事与她无关,心里定了定。
“鸣郎,你会怪我没有阻止母亲吗?我当时也很震惊,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那种事。可她是我的母亲,我又能怎么办呢?”
解鸣环着她的手一僵,眼睛失去了温度。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聂南烟闻言,松了一口气。
“想来母亲今日也跟着担惊受怕,明日我们买些补药送去可好?”
解鸣没应。
聂南烟仰头,“怎么了?有何难处?”
解鸣看了聂南烟片刻,叹了一口气,拉着聂南烟坐在床榻上。
“烟烟,我们没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