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轻拿着一条红布,红布的中段有个喜庆的大红花,另一端的红布被楚枫握在手中。
变化来得太快,楚枫有些怔愣,他眨眨眼,下意识凑近了些,想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他刚刚靠近几分,对面的人忽然抬起一只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红盖头的一角,轻轻掀起了那块红纱。
没有红纱遮眼,楚枫看清了那个人,是他的小黑蛇。
鲜红的衣裳披在他身上格外好看,他微垂着眼,黑发松松垮垮的扎了一半,随意的垂在身后,被微风带起,添了几分唯美。
墨城抬眼,看到红纱下的人微微一怔,掀开红纱的手不自觉的停在半空。
“是我……看错了?”楚枫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
他顿了顿,试探性的喊了一声:“贪吃蛇?”
墨城道:“我在。”
楚枫惊了,道:“真是你,你怎么来了?”
墨城道:“如我不来,你真要嫁给他?”
楚枫道:“才没有,我是被逼的,我就算眼瞎也不可能找个这玩意儿啊。”
墨城微微颔首,没再多言。
他朝楚枫走了几步,撩起红纱的手缓缓下移,冰凉的掌心覆盖在楚枫的双眼之上。
楚枫没躲,只道:“干嘛?”
墨城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他道:“睡会儿。”
语音落下,楚枫身体一软直接倒了下去,墨城单手搂着他,轻轻将人带进怀中。
他抬起眼,目视前方,沉声道:“你是准备自缢,还是让我动手?”
水妖吓懵了,跪在地上道:“我,我错了,我不知道他是你的人,你想要就带走吧。”
墨城没吭声,将楚枫从地上横抱而起,一步一步朝着水怪走去。
他每走一步,周边的建筑就碎掉一角。
身上的红衣消散,漫天的红布化成河水,喜庆的街道消失,慢慢变成了先前的样子。
恐怖的黑洞横在前方,两座雕像左右静立。
水怪吓得直往后退,道:“都说不知者无罪……”
没等他说完,墨城道:“我的人,碰了就得死。”
那水妖吓得脸色发白,双手举作投降状,道:“我,我发誓,我没有碰他,最多也就捂过他的嘴,扯过他的脚,用我的粘液粘衣帮他在水下呼吸。”
见墨城脚步不停,水妖浑身不自觉的抖了起来,这股森寒之感,怎么跟那里面的蛇骨一样,冰冷摄人。
一瞬间,他好似明白了,道:“你是,你是妖王!”
水妖猛地从地上起身,拼命往外蹿,道:“来了,真的来了,国师,国……”
最后一个字他还没吐出来就被墨城重重一击,身体滚在雕像边,瞬间染红了周围的河水。
他踉踉跄跄的爬起身,道:“你真的出来了,昨日国师途经此地来找我,说你可能会来,怎会这么快!”
墨城没吭声,抱着楚枫落在小白边上,将人轻轻放下。
须臾,他直起身,抬眼盯着那个幽深的黑洞,站在这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骨正在遭受侵害,正在一点一点的被磨灭。
墨城脸上泛起怒意,他往前几步,水妖再次开口,道:“里面很危险,那法阵是国师亲自布下的,很难破开。”
水妖顿了顿,道:“不过我有办法,要是你愿意把他给我,我就跟你说,我也不会告诉国师,你来了。”
墨城停下脚步,转过半张阴沉的脸来,默不作声的盯着他。
那水妖被盯得往后缩了一下。
他顿了顿,鼓起勇气道:“他就是我心目中的那个人,我想让他留下来陪我。”
墨城转过身来,脸色沉得厉害。
他身形一闪,瞬息之间出现在水妖面前,手腕翻转,一掌震碎他的脑门。
水妖躲闪不及,当场身亡。
墨城垂眼看着他,道:“我想要的东西,从来不需要交换条件。”
他轻轻抬起指尖,将水妖的元灵从身体中剥离出来。
那是一条灰白色的鱼,此刻看起来有些虚幻,它在半空挣扎几下,却怎么也逃不开墨城的束缚。
墨城冷冷的盯着它,道:“你是自己说还是准备神形俱灭?”
水妖摆动几下尾巴,换来的是一阵恍如解体般的疼痛。
它忙道:“阵中之骨镇山河,一动山河灭,想要取出,就得毁了跟这里有牵连的镇妖司,毁了这片区域的山河。”
它顿了顿,道:“里面封的是七寸蛇骨,你肯定知道那是蛇最致命的地方,国师把它埋骨在这里,又派我镇守,就是因为它跟镇妖司的牵连非常广,镇妖司不灭,法阵不破。”
换句话说,整个朝廷的镇妖司被灭,那么天下也差不多走到尽头了。
山河破,蛇骨方出。
墨城嗤笑道:“本王的蛇骨,他说了不算。”
墨城放开水妖元灵,转身朝黑洞走去。
水妖元灵跌落在地,此刻他已经极度虚弱,看起来很是虚幻,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消散。
他慢慢游到小屋中,轻靠在那块石像上,道:“我好像,要没了。”
他摆动几下鱼尾,轻轻叹了口气,道:“妖王还是那么厉害,让我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也不知道国师有没有收到消息,能不能赶来阻止。”
他顿了顿,道:“想来我也看不到了。”
他在石像身边游动几下,最后恍如死鱼一般沉到草上。
看着眼前的石像,他突然变得有些伤感,道:“出生的时候只有你在边上,如今要消散了还是只有你在边上。”
他顿了顿,道:“同类们都嫌我丑,不跟我玩,只有你不会走,只有国师不嫌我丑,还让我帮他,让我觉得我还是有用的。”
小鱼朝石像靠近了些,道:“我以为他是你派来陪我的,没想到他是妖王的,还是你好,只有你不会拒绝我,不管我变得多丑,你都不会离开我。”
小鱼说着渐渐流出眼泪,道:“我要走了,以后就你一个了,希望能有人把你捡走,像我一样喜欢你。”
他声音越来越弱,元灵开始消散,最后化作星光点点消失在石像边。
眼前场景变换,石像也渐渐变了模样,被削去的半边头颅复原,满身裂痕不复存在,脖子上的天极灯消失,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那是个只有手掌大小的泥人,涂着一身红彩衣,许是捏他的人不知道该怎样刻画,那泥人有手有脚却没有五官。
他被保存的很好,一点裂纹都没有,静静的躺在那间小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