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丘从小就在影堂长大,七岁起就开始接受训练,影堂不是什么名门正派,训练的方法自然也是残酷的,每天死的人都不少,活下来的一些也离死差不远了。
而暮云丘是比较幸运的,可能自己天生就有成为杀手的潜力,十三岁第一次接任务的时候没有出一点差错的完成了。
随后几年里他开始接更难的任务,有时会花很多时间,会流血会受伤,但从来没有失败过。
一直到十七岁,他杀了一个武功很强的老头,那老头在江湖上威望挺高的。
从此,影堂第一杀手的名号打了出去。
人人都说他是一个冷血冷情的家伙,唯一的乐趣就是杀人。
确实说的不错。
但其实暮云丘心底还有一个小秘密,他喜欢漂亮的东西。
影堂的地理位置并不好,暮云丘房外更是照不到太阳,可偏偏是如此,墙角却长出了一株不知名的野花。
九岁的暮云丘发现了它,自那以后便日日想着它,每次训练一结束,第一时间就是去看看那朵花。
那朵花好看极了,花瓣上妖艳的红色与这不见天日的影堂一点都不配,明知如此暮云丘也想着办法去呵护它,想让它长得高点壮点,伸到墙外面去,这样就可以看见阳光了。
但那朵花最后还是枯萎了,暮云丘将那株枯萎的花从土里挖了出来,以为给它找个好地方它就能再活过来,最后却发现它再也活不过来了,于是将它带回了自己房间,藏在了木盒中。
他想着,那墙角或许还会长出一朵这样漂亮的花来的。
但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让他想藏起来的东西。
一直到遇见沈泠,他看着面前这人仿佛一折就断的生命,看着他像是恨不得扑上来咬断自己脖子的眼神。
心头一颤。
他想将沈泠带回影堂藏起来。
可到最后,自己却对着沈泠一再让步,甚至为了能跟他在一起,离开了影堂。
离开影堂要过三十六道阎王关,暮云丘从里面出来后便顺着体内内力的指引去了长清郡。
他要一直留在那个少年身边,就像九岁那年守在那朵花身边一样。
他陪着沈泠从长清郡到甘州,再从甘州到断岳宗,最后又陪着沈泠回到了扬州。
沈泠花光了所有积蓄,在逐凌山下买了一座小宅院。
暮云丘就成了沈泠院里唯一的奴仆,又是洗碗做饭,又是洗衣服种菜,忙来忙去还要给沈泠捏捏肩。
沈泠偶尔会在院里舞剑,暮云丘就会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
这几年沈泠越发喜欢自己手中的剑了,有时能将那剑从里到外擦半天,暮云丘就会骂他剑痴,沈泠也不理他,已经仔细擦拭着手中的岁晚剑。
暮云摇了摇头,看向沈泠头上束发的簪子。
沈泠二十岁生辰那日,暮云丘说着要给沈泠送东西,谁知道这人从袖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羊脂玉簪。
“你什么时候买的?”暮云丘看着手中不便宜的东西。
沈泠神色淡淡:“师姐送的。”
暮云丘叹了口气,到最后也只好送了个发冠。
他轻轻握住少年柔顺的长发,手指一顿,看着手中白了几根的发丝,良久都没有动作。
沈泠侧头问道:“怎么了吗?”
暮云丘摇了摇头,伸手将手中的发丝梳起来,用发冠固定好,簪上那支羊脂玉簪。
那日过后,暮云丘特意找了染发的东西过来,想趁着沈泠熟睡给他头上的白发都染黑,谁知道最后还是被沈泠抓了个正着,还因为紧张摔了一跤。
也许是心里觉得难堪,暮云丘一连两天都躲着沈泠,直到沈泠提着他的衣领问他原因,他才说了出来。
最后少不了沈泠一顿嘲笑。
“你笑什么?”
“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他一愣,随即低笑出声。
暮云丘一直认为沈泠是一朵难养的花,他花尽了所有心思,到最后才恍然发现,自己比起沈泠也好不到哪去。
沈泠收起剑看向又在发呆的暮云丘,挥了挥手:“收魂了。”
暮云丘回过神来,眼里闪过一丝无奈,看向沈泠手中的剑,问道:“为何叫岁晚?”
“晚秋之意。”
“秋叶有情,落叶归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