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之仪一众人赶到后院时,天边的烟花还在不停的燃放着,夜色渐晚,烟花绚烂之下,众人恍然之间看见有人从那座燃起来的木房内跑出来,手中的剑拔了出来。
待那人走近了才发现,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周之仪看着朝这边跑过来的暮云丘,神色一顿,紧紧的看向他怀里抱着的人,刚要说什么,就见他从自己身边跑了过去,“啪”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周围安静了一瞬。
夏于时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暮云丘,他的身上满是被烧伤的痕迹,手臂死死护着怀中的少年,平时不可一世的人此刻却像被人狠狠的砸碎了骨头一样,跪在自己脚边,弯曲着腰。
“救他……”
暮云丘抬起头望向夏于时,眼眶里的泪水流了下来,滴在怀中那人的手臂上,“救他。”
“求你……”
“救救他。”
夏于时看着他怀里眉眼紧闭的少年,浑身的血液一瞬间凝固,后退了一步,眼眸微颤。
后院的火映红了半边天,天上的烟花终于停了下来,断岳宗的弟子端着水往这边赶过来,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已经结束,又好像才刚刚开始。
“他用了秘术。”
燕桧将手指从床上那人的手腕上移开,站起身看向身后的暮云丘,“你帮了他。”
暮云丘一愣,想起沈泠之前与他说的话,“他说过没事的。”
“对一般人自然是没有性命之忧,”燕桧轻声解释道,“可他的经脉本来就有大问题,你渡了大半的内力给他,他施针封住自己的穴位,单单是这两样,就够他爆体而亡。”
暮云丘闻言后退一步,垂在身侧的手指渐渐握紧。
燕桧轻叹了口气,“我给他喂了千年雪参,算是吊住了他半口气,七天。”
“七天之后,他若是还没醒,就只能收尸了。”
说罢,燕桧看向站在一旁的夏于筱,神色一顿,问道:“于时呢?”
长春派书房,地上散落着一片书籍,夏于时跪坐在地上,看着手中夏寂留下的笔记,夏寂习惯记录每一个患者,而他手中翻看着的,是关于沈泠的。
他仔细看着手中的册子,生怕遗落一个字,一直到最后一页。
夏于时看着最后一页上写着的那几个字,手指一愣,半晌,低笑出声。
客房内,暮云丘蹲坐在沈泠床边,手指轻轻搭在沈泠掌心。
夏于筱端着面走进来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吃点东西吧。”
暮云丘看着递到了自己身边的热面,神色一顿,恍然之间想起在甘州吃的那碗面,良久,伸手将碗接过。
夏于筱看着他端着面慢慢走到桌前坐下,心里松了口气,放慢脚步轻轻走出房间。
暮云丘拿起筷子夹起碗里的面条,放入口中,面汤上的葱花漂浮着,看着味道很不错的面,此刻吃进嘴里却尝不出任何味道,一阵酸涩涌了上来,他大口吃着碗里的面条,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早应该知道的,一直以来支撑着沈泠活下去的只有报仇。
逐凌宗灭门的那天晚上,那个江湖上传闻天下第一的剑客,也自此丢了剑心。
他早已窥见了沈泠自毁的心思。
无论是在青州城外,还是沈泠于长春派醒来的那日,亦或者长清郡内。
暮云丘一次一次捡起沈泠随意丢弃的剑,紧紧的跟在他身后,以为这样就能留住这个留不住的人,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多一点活下去的理由。
可偏偏到头来什么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