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回到客栈沈泠就以要休息的理由将暮云丘赶回隔壁房间去了,他看着暮云丘离开的身影,关上门摘下脸上的面具,抬脚走向自己的行李。
天还未黑,上弦月就已经早早从东方升起,太阳的余晖照在它身上,良久,却没有沾染一丝太阳的热烈,依旧那般清清冷冷的,像笼罩在一层薄雾中,给人以疏离。
暮云丘在房间怎么睡都睡不着,谁好人家天还没黑就要休息的,但一想到沈泠的身体,他又没有一点办法,只好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床闱叹气,就这样东想西想了一个时辰,最终还是爬了起来,看着外面已经渐渐暗下去的天色,抬脚朝沈泠房门口走去。
沈泠的房门紧闭,暮云丘犹豫了一瞬,伸手轻轻敲了两下,说道:“你饿了吗,要不要用晚膳?”
没有人回答,想来是沈泠还没有醒。
暮云丘轻叹了口气,趴在沈泠房门口的栏杆前,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客栈,看着楼下吃饭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又走到沈泠房门前敲了敲门,“晚上好歹要吃点东西吧?”
依旧没有人回答。
暮云丘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距离他们回到客栈已经过了四五个时辰了,休息也不需要休息这么久,而且沈泠也不是贪睡的人。
难道是旧伤复发了?
他想到这儿,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没有再继续等下去,伸手想推开沈泠的房门,结果发现房门从里面锁上了。
楼梯口小二端着饭菜走上来,刚想转弯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手上端着的木托盘一抖,侧头看过去,一个人影踹开一间房门就冲了进去,他见状大叫了两声,端着手里的饭菜就小跑过去,“你干什么……你这样要赔钱的。”
暮云丘一脸焦急的走到床前,结果发现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半点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更没有看见沈泠的人影。
“你快跟我去掌柜那记账。”小二走到暮云丘身后说道。
话音刚落,他衣领就被眼前这人拎了起来,暮云丘看着面前端着饭菜的人,眼里闪过一丝怒火,“这间房的人呢?”
小二看着面前比自己要高许多的人,面色苍白,断断续续的说道:“不,不知道。”
暮云丘闻言松开了小二的衣领,沉默了一瞬,从袖子是拿出几块碎银,伸手抓住要偷偷跑走的人,语气平静,“抱歉,修门的钱,剩下的就给你了。”
小二看着放在木托盘上的碎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呆愣愣的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就见面前的人从自己身边离开了。
他看着暮云丘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木托盘上的碎银,眉头一皱,“这还能剩?”
小二眼里闪过一丝鄙夷,但也不敢说太大声,生怕那人又折返过来,只能低声吐槽道:“没钱还装什么财主,装货。”
甘州城西,一个黑影轻巧的跑在屋顶瓦片上,屋檐下矗立在屋梁上的鸟转动这漆黑的眼睛,丝毫没有察觉到上方的声音,唧唧的叫了两声。
宅院中,一群人聚在一起相互敬酒,丝毫没有注意到瓦房之上藏匿在黑暗中的人。
“我敬张兄一杯。”穿着一身玄衣的大汉举起自己手中的酒杯看向坐在对面的青衣男子。
张适闻言也举起自己身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笑道:“今日可还是要多亏了陆兄啊。”
“哪里哪里,”玄衣大汉大笑了两声,对周围的人说道,“我们这些兄弟,不过是看不惯那些人那般欺负张兄罢了。”
话落,周围的人附和起来。
张适闻言面露感激,“各位从今以后就是我张某的恩人,有什么可以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吩咐。”
陆樘站起身走过去伸手圈住张适的肩膀,握着酒杯的手伸出一根手指,摇晃着说道:“我们忠义帮,向来只行忠义之事,结交天下忠义之人,张兄要是这般说,就是不把我陆樘当兄弟了……”
张适闻言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满脸笑意的给陆樘空了的酒杯满上,“能与陆兄成为兄弟,自然是小弟三辈子修来的福分。”
“好!”
陆樘仰起头一口喝下酒杯中的酒,下巴处的疤痕在月光下格外显眼,藏在屋顶上的黑衣人盯着那道疤痕眼神一凛,手指微微握紧。
“只是不知,小弟我什么时候有幸能见帮主一面?”张适一脸笑意的看着摇摇晃晃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的陆樘说道。
陆樘坐下伸手拿起桌边的酒壶,“帮主可不是你能见就能见的。”
张适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恼意,但依旧点头应道:“是是是,只望陆兄能帮我在帮主面前美言几句。”
陆樘掀起眼皮看着坐在对面的张适,挥了挥手。
张适也不知道他是答应了还是其他什么,却也不敢再多问,喝了几杯酒就寻了个机会离开了,刚走出宅院面上的不屑就显露出来,对着身后就轻声“呸”了一声,“一个土匪还真把自己当大侠了。”
说罢就继续朝街道前方走去,喝了几杯酒头昏昏沉沉的,月光本就暗,张适摇了摇头才勉强看清前面的路,脚步虚浮的转了个弯,然后路过一个小巷的时候被一只手拉进了巷子里。
陌生的气息围了上来,一瞬间所有酒意都消失不见了,张适睁着眼睛看着面前伸手捂住自己嘴巴的人,那人轻声“嘘”了一声,声音阴沉的说道:“你要是敢叫出来我现在就杀了你。”
说罢另一只手握着的匕首抵在了张适脖颈上,张适见状眼里满是惊恐,急忙点了点头,心提了起来。
“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
张适再次点了点头,看着捂着自己嘴的手掌松开,提起来的心却没有放下,脖颈上传来一丝疼痛。
“你和忠义帮是什么关系?”
张适以为自己遇见了忠义帮江湖上的仇敌,急忙回道:“我和他们没关系,他们帮了我一次,我只是想见忠义帮的帮主而已。”
那人闻言,手中的匕首更近了一点,“你见谢无惑干什么?”
张适听着眼前这人说出了谢无惑的名字,更加确定自己遇见忠义帮的仇敌了,两眼一闭:“我……我只是找他有点私事……我……”
“那你刚才出来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啊?”张适睁开眼睛,看着打断了自己说话的人,思考了一瞬才想起自己刚才出来骂的那句话,解释道,“大侠有所不知,这忠义帮里面的人之前都是些匪贼,干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前几年谢无惑当了他们的主子才带着他们转了道,成了现在的忠义帮。”
“匪贼,”那人语气疑惑的问道,“哪儿来的匪贼?”
张适眼睛一转,思索了片刻不确定的回答道:“听他们的口音,各地的都有,但前些日子和他们聊天,听他们说……他们之前好像是在……”
张适眉头一皱,看着面前好像有点不耐烦的人,大脑飞速运转着,最后终于抓住了一点记忆,语气激动的说道:“岷南!”
暮云丘沿着客栈前面的街道找了半个时辰都没有找到沈泠,站在空落落的街道上,面色焦急,轻喘了几口气,蹲在石板路边,望着天边半圆的月亮,恍然间想起今日午时在酒楼听到的东西,猛的站起身。
沈泠垂眸看着面前被吓晕过去了的人,眸色复杂,转身离开,刚飞上屋顶,迎面就对上了同样站在屋顶上距离自己不远的暮云丘,眼神一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