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雪粒子抽打在沈梦脸上,比这更刺骨的,是从大队部出来时满心的愤懑。
她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咬牙在心底发誓:“程雨,你等着……“
原来,沈梦因为夜校讲师一事去找李书记评理,却没能如愿。
回知青大院时,冯玉凑上来,神秘兮兮透露程雨考试前曾单独与李书记长谈。
这个消息让沈梦如获至宝,当晚就在食堂有意无意地散播“程雨靠关系当上讲师“的闲话。
很快,流言在队里传开。
夜校开课当晚,西厢房挤满了人。程雨站在临时教室中,煤油灯下,她将精心制作的桦树皮识字卡整齐摆上讲台。
这些卡片是她熬夜完成的,每个字都配着生动的生活图案。
程雨站在西厢房临时改成的教室里,煤油灯昏黄的光线映照着她略显疲惫却依然精神的面容。
她深吸一口气,将准备好的桦树皮识字卡整齐地码放在讲台上。
这些卡片是她花了三个晚上制作的,每张上面都用炭笔清晰地写着大字,旁边还画着对应的农具图案。
“乡亲们,咱们今天先学记账。”
程雨的声音清亮,穿透了屋内嘈杂的交谈声。
她拿起一块桦树皮,上面写着“工分”二字,旁边画着一个记工本的小图。
“记账可不光是会计的事,家家户户都得会。”
程雨边说边在黑板上画了个简易的账本表格,“好比王寡妇家上个月卖了十斤鸡蛋,每斤两毛钱,该怎么记?”
王寡妇坐在第一排,闻言立刻挺直了腰板:“这俺知道!收入栏写'鸡蛋,10斤,2元'!”
“对!”程雨笑着点头,在黑板上写下这个例子,“要是买了半斤盐,花了五分钱呢?”
“支出栏写'盐,半斤,5分'!”几个社员异口同声地回答。
程雨满意地笑了,眼角余光却瞥见后排的关泉正和几个男社员交头接耳,脸上带着不屑的表情。
关泉是队里有名的刺头,平时最爱挑事。程雨心里一紧,但面上不显,继续讲课。
“记工分最怕写错数字。“程雨拿起另一张桦树皮卡片,“'1'和'7','3'和'5',写得潦草就容易弄混。”
就在这时,关泉突然大声插话:“程知青,你教错了吧?去年张会计说'叁'字该这么写的。”
他站起来,歪歪扭扭地在黑板上写了个“参“字。
教室里顿时一阵哄笑。
程雨看到沈梦坐在角落,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立刻明白了什么。这显然是沈梦在背后挑唆。
程雨不慌不忙,用炭笔圈出关泉写的错误:“大家看,'叁'是'参'字少两撇。关泉同志写的这个,多一横就成'伍'了——去年秋收,张老蔫就是这么记错工分的。”
王寡妇一拍大腿:“可不!害得我家少分半斗粮!张老蔫那老糊涂把'叁'写成'伍',硬说我儿子只干了三天活,其实是五天!”
关泉脸色涨红,尴尬地站在那里。程雨趁机继续道:“所以咱们要学大写的数字,保险。”
她在黑板上工整地写下“壹贰叁肆伍“,每写一个都解释笔画特点。
“程老师教得明白!”李大爷在下面喊道,“比张会计那套'参'字写法强多了!”
李书记坐在后排,满意地点点头。他注意到沈梦脸色阴沉,正恶狠狠地盯着程雨。
下课休息时,程雨被社员们围住问问题。她耐心解答,没注意到沈梦悄悄溜出了教室。
沈梦直奔女知青宿舍,冯玉正在那里等她。
“怎么样?“冯玉急切地问。
沈梦咬牙切齿:“那个贱人!关泉那个蠢货不但没难住她,反而让她出了风头!”
冯玉递给她一杯热水:“别急,我有个主意。听说程雨明天要教农药配比?”
沈梦眼睛一亮:“你是说……”
“对,”冯玉压低声音,“我们可以……然后嫁祸给她。”
两人头碰头密谋起来,没注意到孙小小从门外经过,听到了只言片语。
与此同时,程雨正在整理下节课要用的材料。
姜柔走过来,递给她一块烤红薯:“吃点东西,你都忙一晚上了。”
程雨感激地接过:“谢谢。对了,你听说最近那些谣言了吗?”
姜柔皱眉:“听说了,说你和李书记...简直胡说八道!肯定是沈梦那伙人散布的。”
程雨叹了口气:“我本来不想理会,但她越来越过分了。”
“你不能一直忍让,“姜柔严肃地说,“这次夜校是个机会,你要用实力证明自己。”
程雨点点头,目光坚定起来:“你说得对。我不会再让她得逞了。”
第二天清晨,程雨早早起床,准备去地里采集一些农药包装袋做教具。推开宿舍门,她发现地上有一张纸条:小心沈梦。
程雨皱起眉头,将纸条收好。看来沈梦的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了。
上午上工时,程雨注意到沈梦和冯玉一直盯着她看,眼神中带着不怀好意的期待。她假装没看见,专心干活。
午饭时,知青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吃饭。程雨听到不远处沈梦故意提高的声音:
“所以说啊~有些人就是靠关系上位的。你们知道吗,程雨每天晚上都去李书记办公室'备课'呢!”
几个女知青发出暧昧的笑声。程雨握紧了筷子,但想起姜柔的话,决定不正面冲突。
程雨选择不理会,静等时机,毕竟闲言碎语是别人说的,嘴长在别人身上,她做不到让所有人闭嘴。
下午,程雨去仓库取农药空瓶时,发现几个瓶子的标签被撕掉了。
她心下了然,这是沈梦的“准备”。程雨不动声色,将瓶子收好,又去找了完整的包装。
傍晚的农药课上,程雨特意叫了几个社员上来做配比示范。
当轮到关泉时,他故意拿了一个没有标签的瓶子。
“程知青,这瓶是什么药啊?”关泉挑衅地问。
程雨平静地接过瓶子,仔细观察后说:“这是六六粉,看瓶底的残留物和气味就能判断。”
她详细解释了判断依据,然后警告道:“不过关泉同志,农药标签千万不能撕,这是要出人命的!去年邻村就有人误把农药当糖水喝,差点没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