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叹了口气:“干嘛非得穿越到这里?”
西劳先用英语说话,接着意识到不对劲,又改用汉语解释:“无论如何,我希望杜百户能够留下。
杜百户,希望你能多待一阵子。”
“既然如此,我遵命便是。”杜寒下马后对孙元化客套了一番,便命令随从卸下马具,把马牵回马厩。
其实他也不急着走,既然来了宁远,没瞧见传说中的红夷大炮就回去了,总觉得遗憾。
后世的博物馆里见过红夷大炮的照片,但杜寒觉得亲眼看看才是真的。
至于这是不是当时人说的那种,他想验证一下。
孙元化四十四岁,是举人出身,与留在右屯的王函一样,因为钻研异端学问,未能考中进士。
不过他比王函强点,至少混了个举人,而王函到秀才这一关就停下了。
起初,孙元化已无心功名,打算跟徐光启研究西学。
天启二年,因辽东局势紧张,他一时冲动向兵部递交了《备京》和《防边》两份奏疏,结果得到兵部尚书孙承宗赏识,被提拔为兵科给事中。
后来孙承宗任蓟辽经略时,邀请孙元化一同前往辽东。
他和金启综、袁崇焕一样,靠孙承宗提拔上来,但他不是进士出身,官职提升得慢,目前仍是正七品的文官。
杜寒和西劳等人在外等候,只有孙元化独自入内拜见袁崇焕。
曹变蛟、王鹏以及几个骑兵看着西劳的手下洋人,眼神闪烁不定。
佛朗机人还算平静,其他人却像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杜寒心里暗笑,刚接触外界的新鲜事物时,大多数人都是这种反应,时间久了自然就好了。
不过大明毕竟不是新大陆,初次见到这些洋人虽感好奇,但内心依旧有优越感,不像那些印加人看到西班牙战马后吓得哇哇直叫。
“杜兄,我对你的经历充满好奇。
昨夜你一句‘滚开’让我震惊不已,随后的对话更是出乎意料,在大明居然有人懂英语,这实在难以置信。”
等待期间,西劳再次提起昨晚的事:“我觉得你对欧洲火器的了解超过我所认识的所有大明人,甚至比我本人还熟悉。
不知你是如何做到的,能否分享一下你的故事?”
“若我说我是来自未来的西劳先生,您信吗?”杜寒半开玩笑地说道。
“绝无可能。
杜百户回房后,我与孙先生深谈许久,起初孙先生不信,可当我提及此事时,”西劳取出那把簧轮手枪,在手中转了几圈,动作和杜寒如出一辙,“孙先生亦大为震惊,故而今日他想与杜百户共同探讨。”
果不其然。
杜寒早料到是这般缘由。
孙元化确实是个技术狂热者,不像官场中的许多文人那样心思复杂。
杜寒对孙元化所知有限,仅知他热衷西学,后被三顺王之一的孔有德陷害致死。
如今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这位技术悲剧人物,他颇感兴趣。
“西劳先生,事实没您想的那么复杂。
几年前我救过一名流落至此的英国人,他说他是‘独角兽号’的生还者,我的英语便是从他那里学的,那门十八磅长炮也是他告知我的,他还恰巧带了一把簧轮枪。”
杜寒说得一本正经,听来也合乎逻辑,但西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凝视杜寒良久,西劳最终耸耸肩:“看来杜百户拜入了一位博学的师父门下,这位先生现居何处?还在**否?”
“您已无缘再见他了。”杜寒果断截断西劳的念头,目光中满含惋惜,“他已离世,在一次任务中遭遇俘虏,便这样……”
“死了?”
西劳惊讶地望着杜寒,未曾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复。
“确已身故。
你们来此不就是为了谋利吗?求财自然有风险。
就像您,西劳先生,若那日与建虏交战,您岂非同样置身险境?不过……”杜寒指着西劳,又指向自己,“您的报酬丰厚得很,比我所得高出许多,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嘿嘿嘿……一年一百五十两,每月另有十五两津贴,食宿全免。
我的手下年薪百两,月补十两。”
西劳颇为得意地笑了。
以薪金论,他有足够的理由自豪,若单看银钱,他的薪酬甚至超过了大明正一品官员。
正是这些银子,让这群洋人甘愿到宁远打工。
只是西劳不知大明官员敛财手段之巧妙,否则他也不会如此趾高气扬。
“您想发大财吗?或许我们可以联手,我对欧洲熟悉,对大明更是了如指掌,深知欧洲人需要大明什么,也明白大明需要欧洲什么。
您精通航线,正好可与我协作……”
杜寒悠然注视着西劳,既无事可做,不如趁机编织些愿景。
“依我记忆,英荷两国的东印度公司才成立二十余年,丹麦那边也仅九年光景。
若我们联手创建一家新公司,未必不能将这三家老牌势力击垮。”
“杜先生……”
西劳惊愕地凝视着杜寒,昨晚的对话已令他震撼,而此刻对方抛出的宏图伟略更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此人究竟是如何知晓这么多?
然而,杜寒并未停止,继续掷出震耳欲聋的话语:“如今法瑞两国皆有组建东印度公司的意图,就连你们的西班牙也有所行动。
若是你能获取王室特许执照,所得财富远胜于做个雇佣兵。
这笔生意,值得一试。”
“杜先生,”西劳下意识改了称呼,语气中透着敬意,“您是怎知这一切?而且,您又是如何确认我们的身份与背景?即便是大明人也无法分辨西葡之别,更别说知晓这些隐秘了。
我不信那个所谓的英国人真能做到。”
“若有合作契机,我会详述缘由。
不过今日所谈之事,希望不要让孙给事知晓,即便他追问,我也不会承认。”杜寒微微抬下巴,示意门外。
西劳回头望去,只见孙元化正昂首阔步离去。
“好吧……”西劳苦笑着摇头,心中疑窦更深。
一旦拿到那份许可,便能在东方施展抱负,何愁不成大事?麦哲伦、达伽马能做到的事,他为何不能尝试?
两人本属同源,自己又岂会逊色?
沉思之际,杜寒按住他的肩头:“我保证,西劳先生,我清楚如何击溃英荷联军。
若你愿携手,我必助你成为欧洲未来的传奇人物!你可听说过皮萨罗?你的成就或许也能青史留名。”
此言一出,西劳几乎为之沸腾。
他怔怔望着杜寒,直至孙元化靠近打招呼,才恍然醒悟般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