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通判让我明天护送周通事前往宁远,我也顺便见识下那些洋人模样。
\"
杜寒对于这种大型火器并没有太大兴趣。
在他前世的见闻里,所谓的古式大炮不过是简陋的铁制筒状物,而他对那些西方人倒是略感兴趣,渴望目睹在这个时空穿梭行走的洋人真实形象如何。
\"洋鬼子?\"杜寒的言辞使得曹变蛟一愣,很快便恍然大笑起来,”你也去宁远?有趣,明天我恰好要前往,叔父命我前去观摩红夷大炮。
既然如此,要不要一道同行?\"
\"可以啊,那大麦怎么办?“杜寒再次问道。
\"现在就让手下准备拉货,日落之前能赶到。
\"曹变蛟指向一位士兵,”你,带着杜百户的人马去拿几车大麦回来用于喂养战马。
\"
那军汉一听,脸现欣喜之色,忙不迭答应。
在这混乱时期,运输少许粮食几乎无人关心。
他深知亲自随行总能找到额外的好处,何乐而不为。
上级一声命令下来,下级行动必然雷厉风行,借此机会悄悄多弄两车粮食出售获利也不失为生财之道。
不论治世还是乱世,懂得窍门者富得流油,不明路数者穷得饿毙。
其间规则,众人心照不宣,因此在场其他几位军汉目睹此情景纷纷投以羡慕的目光。
杜寒也丝毫不觉得心理上有负担——就算自己不拿这些明的大米将来还不是被建奴烧掉,不如先行拿来自用更为明智。
简单告退一番小曹兄后,杜寒起身寻找李政而去。
清点记录工作尚未完全完结,暗夜侦查队员已是急不可待,一面啃着手中的牛骨头一面不断呐喊助兴。
负责登记任务的王函则稍许享用了特殊优待,一手执着牛排骨大快朵颐,另一手飞速书写,完全失去了书生应有的矜持雅致模样。
寻访到李政之后,杜寒遂将李政引至一边悄声低语。
其时李政嘴巴塞满了肉食,咀嚼半晌才勉强吞咽下去,差点因噎断气。
\"百户大人,好些日子没尝荤腥啦...\"李政亦显得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干笑了几句才又追问道:\"百户有何指示么?\"
不知从何时起,李政已不再唤他为“寒子”
,改为直呼“百户”
。
\"李叔,找几个可靠之人,带上所有的大车载往粮仓,紧跟着曹变蛟的手下一同搬运粮食,并记住别落下些饭麦哦。”
杜寒一边指着那些大车一边叮嘱李政,这些车子其实本就是曹变蛟先前送木料所用的。
车夫正与众人一同享用肉食,有肉在手自然无人想离开。
此时,拉车的牲畜还留在车上,草料则散乱地铺在地上。
很快,这些人力和兽力再次投入了工作。
\"好!我这就找人去办。
\"
听到需要运送粮食的任务,李政顿时兴致勃勃,他正苦恼新增的人员该如何解决口粮问题,没想到这个问题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解决了。
当下正值农闲时节,李政轻松召集到几十个青壮劳动力,并调配二十多辆马车随同曹变蛟的手下出发。
目送这一队车队离去,曹变蛟心中已然了然,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并不作声。
交朋友从来都是相互的事情,倘若事事精打细算,又有谁愿意与你结交呢?再者,此次运输的物资本就归大明所有,自己也并没有什么损失可言。
然而曹变蛟的慷慨很快得到了回馈,杜寒将缴获的战马分赐兄弟二人各一匹。
这批战马是从建州虏获而来的优质坐骑,即便不说是千里挑一,但绝对堪称一流战马,远超普通骑兵坐骑的质量。
两人欣喜若狂,觉得这次运送粮食的任务值回票价了。
杜寒缺少粮食补给,而曹家兄弟渴望优质的战马资源,双方一拍即合达成共赢。
毕竟运的是大明的粮食,战马是建州的,一番循环后大家都觉得自己赚了个盆满钵满。
登记工作的最终扫尾终于接近尾声,看着锅中仅存不多的牛肉,许铁匠果断决定将分配给许常青的一头牛宰杀了。
他满怀对杜寒的感恩之情,认为能为百户尽些绵薄之力完全是义不容辞之事。
傍晚时分,李政等人载满粮车返回营地,整整二十四辆大车载满各种粮食,这些通常只能容纳八石的大车这次竟装下了十一石,驾车的牲口早已汗流浃背,巨大的鼻孔喘着粗气不停。
就连那数十位一同前去的人,也没让李政空手下山。
每个人肩膀上扛着满满一袋粮食归来,个个累得大汗淋漓。
新招募的成员一看到这些丰饶的粮食物资,登记入册时积攒的不满情绪瞬间消弭于无形,当即感觉等待再久也是值得的。
此刻他们的心中只想着尽快挖掘住所安置下来,以成为一个正式归属于右百户所的新军户。
金启倧终究未能等回其余夜不收人员归来。
他心里明白,那些家伙或许再也无法返程了。
现在,受其管辖的几个屯卫,全部加起来只剩下杜寒带回的寥寥数名夜不收。
金启
这片区域曾经遭到建奴的劫掠,十分荒凉,居民大都集中在城池附近。
广阔的田野几乎见不到人的踪影,但建奴的骑兵却时常见到四处游荡。
一路上几次遇见建奴的小股骑兵,他们都只是远远观望,未曾主动挑衅,杜寒等人也不以为意,从容地赶路。
“我一直纳闷,像你这么厉害的角色,怎么会被建奴捉住呢?”
曹变蛟一边眺望着远处几个隐约可见的建奴游骑,一边向杜寒询问起他被俘的经历。
别看曹变蛟年纪不大,可他在骑兵战术上有着相当丰富的经验。
双方的游骑相互缠斗本就非常棘手。
若是遇到强敌,撤退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要一个骑兵小队追上另一个同样灵活的骑兵小队并不是易事。
游骑对各方来说都是烦人的存在——无论是明军的夜不收还是建奴的探子,他们常常在对方队伍附近徘徊骚扰。
即使派出主力驱赶,他们也会迅速逃脱,等主力一走,又会紧跟而至,让人无可奈何。
有些胆大的游骑甚至会在极近的距离故意挑衅,时不时突然冲上前放出冷箭再快速逃离,在笑声中让敌人恼怒万分。
要想彻底剿灭这些游骑,必须进行长时间的隐秘追踪,在对方宿营时发动突袭才行。
正因为如此,曹变蛟才好奇,以杜寒斩首无数、射伤黄台吉这般猛将的身份,按说经验丰富得很,为何还能轻易落单被建奴抓到?
“太过自信了,就是这点害了我。”
杜寒也只能尴尬一笑敷衍过去,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穿越来替罪的缘故吧。
“杜兄,既然建奴如今频繁派遣探子行动,看来他们应该会有动作了吧?你这次侦察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吗?”
曹变蛟问道。
杜寒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情况。”
不过,他自己心里也一直在思索同样的问题。
按照历史进程来看,下一年便是宁远之战了,二者是否有关联,他也无法断定。
毕竟从天启五年七月到次年正月这段时间里,辽东局势波澜诡谲,每件事情都有可能牵动局势变化。
是老酋早有谋划攻打卡位宁远还是因为孙承宗离去后的临时决策,杜寒也并不明朗,但他猜测后者几率更大些。
辽东虽地处寒冷地带,这七月中的天气却异常闷热,锁子甲摸起来烫手,棉甲根本穿不住,大家只得披着一件单衣行走,甲胄则挂在马鞍后随行携带。
毕竟不管是明朝将士还建奴,谁也不能长时间顶着烈日穿戴厚重的铠甲前行,大家在这方面算是公平。
到了中午,一行人停了下来休整。
一路走来已是一个上午的光景,众人早已感到疲惫不堪。
所选的歇脚之地旁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流水潺潺,正好解人与畜的干渴。
周围的地形相对空旷,比较适合骑兵奔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