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寒正思索对策时,对方的捉生已经试探着逼近到一百五十米左右。
刹那间,杜寒脑中一转,指着那名敌人对着身边的夜不收们大喊道:“你们且看好了,我今日必要一箭射中他的面门!”
话音未落,杜寒双腿轻踢马腹,朝着迎面而来的建奴疾驰而去,手中早已握紧弓箭。
那名建奴看到杜寒冲来,明显略显犹豫,却随即取下自己的弓,加速向杜寒迎战。
待双方相距约莫百步时,建奴已经搭箭上弦,准备随时骑射。
围观者皆屏息凝神,目睹杜寒瞬间弯弓射出一箭,众人不由得心头一沉。
这些夜不收可都是擅长射箭的好手,但他们都知道,在这距离上从奔驰的战马上击中另一匹同样疾驰中的敌人,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若是射失,待对方缩短距离反击时,杜寒便将彻底失去先机,甚至可能没有再次开弓的机会。
然而尚不及大家多加思考,杜寒射出的羽箭已然似一道流光掠过上百米距离,“噗”
的一声精准地钉入了建奴的面门。
那建奴发出一阵凄厉惨叫,双手慌乱间捂住面部,小梢骑兵弓应声脱手而出。
尽管未立即坠马,但他座下的战马又奔腾了几步后,才歪倒下滑至马下。
其右脚却被卡在马镫中,随着挣脱缰绳的战马疯狂狂奔。
杜寒灵巧地探身捉住建奴坐骑的缰绳,勒转马头奔回原地。
观战的八人见状齐齐喝彩,原本低落的士气瞬间高涨。
“砰”
的一下,如潮水般涌动开来。
待杜寒策马返回时,众人连忙围拢上来查看。
只见那建奴仰躺在地,脸上的眉心处恰好贯穿了一枝羽箭。
好一个正中眉心!
“杜兄果然厉害!”
“大人当真百步穿杨之能……”
众人心中震撼,原本只以为能把对手射杀就了不起了,哪知杜寒竟信守承诺,真的做到了一箭洞穿建奴面孔。
此景令在场所有人都五体投地,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真是天助我也,这是所有人的共同心声。
同时,此次成功的远程攻击也让杜寒自身信心倍增。
他察觉到自己穿越后的箭术技能,似乎因融合了前身的实力后大幅增强。
还算不错,这一回算是因祸得福了。
心中对那些负责穿越事务的存在暗自感谢一番。
“哎哟,这是个正宗的建奴,又可以领五十两赏银啦!只是可惜辫子找不到了。”
李政欢欣鼓舞地跳下马来翻查建奴的尸身,可很快又满面失望。
由于被战马拖拽,建奴的后脑勺已被磨得皮开肉绽,白森森的颅骨暴露在外,那标志性的辫子早已不知去向。
不过李政依然砍下了建奴首级,随手丢进筐里。
不论有没用,先把脑袋带回去验证一番总是好的,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呢。
看见前方侦查的建奴被击杀后,丘陵高处的建奴迅速反应过来,断定非友即敌。
他们当即兵分两路,从左右两个方向包抄过来。
面对此局面,杜寒果断指向左侧:“所有人跟我一起先迎战左边建奴!”
虽然对于刚才错过一些战利品稍感遗憾,但是所有人都明白此刻是最明智的战略抉择。
于是众人迅速列队,紧跟杜寒向左侧行军迂回过去。
另一边,右侧的建奴也开始向左侧移动,试图形成合围态势;而在杜寒队伍更偏左的位置,之前遭遇的逃亡者如今已被建奴逼入苦战,局势极为不妙。
但无论如何,杜寒带领的手下都必须先确保战胜当前的敌人。
毕竟只要胜利,迟早还能找回丢失的战利品;一旦失败,他们的项上人头可就要被敌人拿来领功了。
当杜寒一行人向建奴发起冲击时,那些原本分散的逃亡者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拨转马头试图靠近夜不收。
然而建奴也紧随其后开始追赶。
逃亡者的这个行为让夜不收们颇为不满,因为这样一来,左右两侧的防护全都被暴露在了建奴骑兵的眼皮底下,使得他们陷入可能被三面夹击的险境。
杜寒心中同样涌起了一股怒意,他本来希望那些逃亡者能对正面敌军形成一定牵制,迫使建奴不得不有所顾虑,可没成想这些人却如此不负责任,反而把祸水引到了自己的方向。
杜寒高声大喊道:“随我向前冲杀!别理会两边!”
他明白此时此刻唯有直闯前方,才有机会杀出一条血路,保有一线生机。
随即,他狠狠踢了一下马腹,并挥动马鞭朝战马身上狠抽一鞭。
伴随着一声嘶鸣,那匹战马四蹄蹬地飞驰起来,连马尾都绷得笔直。
这支队伍冲锋的速度越来越快。
王鹏选的马颇为优质,加上他本身骑术精熟,身形并不高的他在速度上一路领先,很快便占据了队伍的第一位。
可惜没有鞋跟和马刺设计的靴子让杜寒十分不适应,控制马匹的能力远不及专业的骑兵靴那样得心应手,眼见与王鹏的距离越拉越大,只能不停地挥舞着马鞭催促战马加速。
那些小小的差异在战场上往往能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鞋跟正好嵌入马镫底部,在配以马刺的帮助,便能够随心所欲驾驭座下爱驹。
想要轻松控马已是不易,若要熟练自如更是非技巧不能为。
随着时间推移,两方距离逐步缩短。
当大约只剩下一百五十米时,王鹏一边迅速抽出他的小骑弓一边回头大声提醒道:“还剩百步!”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小心”
的呼声刚落音,对面为首的建奴射手已经搭箭拉弓完毕,一只疾速飞来的羽箭如闪电劈空而来。
就在杜寒焦急地吼出“小心”
两字,那只羽箭精准无误地击中了王鹏的坐骑。
强大的冲击力瞬间使战马前腿弯曲瘫软下来,整个人仰天摔倒并完成一个完整的前滚翻动作才轰然落地,重重拍打在地面发出巨响,悲惨的嘶鸣不止才停止翻滚。
王鹏则像个失去了线的风筝一般抛飞出去,在空中画过一道弧线后摔入到茂密的草丛深处。
王鹏的坠落使得后续跟随的人完全无法避开奔腾向前的己方战马,匆忙间只听见马群轰隆掠过的声音而根本无暇去关注王鹏的死活。
这一箭震惊了所有人,能在如此之远准确命中目标绝对非凡,绝非寻常射手能做到的水准。
几乎与此同时,双方的距离已急剧缩减到七八十步之内,刚刚成功瞄准射击后的那个建奴又一次抽出一支箭矢准备再次进攻。
就当他正欲发射之际,杜寒亦迅速搭弓引弦射出一支利箭,速度快得就像闪电划过天空。
杜寒自认为这定是一击致命的好机会,然而那位建奴射手反应奇快无比,果断舍弃手中尚未放出的箭支,反手抓起自己骑弓猛地迎上去挡格。
只听得刺耳难耐的摩擦声中箭失掉精度从旁边飞了过去,仅仅贴擦过建奴面颊留下浅浅一道血槽顺势将右耳撕裂开两条半。
建奴半侧的脸顷刻间染满了鲜血,颧骨白森暴露于眼前,显得十分恐怖。
建奴吃痛之下扔掉手中破碎的骑弓,肥硕身躯摇晃几下几乎坠下马背,总算勉强稳住身形随后赶紧调转马头夺命狂奔,马鞭挥动有如旋转的风车一般急切催促座骑加速逃跑,退却速度丝毫不逊色先前突进时。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此名建奴一旦转身逃离之后,其余建奴竟即刻停下了推进步伐,同时齐齐勒马调转方向组成防御队形,既胡乱朝这边发箭又小心翼翼保护负伤同伴缓缓退出战场。
由于他们这一番变向操作减缓了不少追袭的步伐,眨眼间彼此间距缩短至只剩下五十余步。
趁此机会,杜寒抓住机遇又成功射落下对方两名建奴,其他夜不收战士也各自取得一定战果,共计将五个建奴直接
包含受伤逃脱的建奴在内,共有五名建奴残兵仓皇而逃。
危急之际,护送的建奴高声呼救。
夜不收们都能听懂后金语言,在马蹄奔腾间,隐约传来“四贝勒负伤”
的呼叫声。
四贝勒?
这不就是黄太机!
夜不收士气立刻高涨,纷纷大声呐喊,无需杜寒命令,全体策马全力追逐,向着建奴狂奔而去。
如此巨大的功劳近在眼前,抓住黄太机的话,按四大贝勒之一的身份,不说万八千两银子到手,很可能官职还会得到大幅提升。
“黄台吉,留下命来!”
“洪太,往哪儿逃!”
“红歹,给老子站住!”
众人几乎兴奋到疯狂,一边纵马飞驰,一边大喊大叫,各人叫法不同。
杜寒同样激动万分,穿越后的那份失落瞬间烟消云散。
他眼中前方逃窜的身影仿佛成为了一块踏脚石。
从小百户的角度考虑,如果能够拦截此人,自己便有了进一步发展的本钱,也许不止千户,甚至可能触摸卫指挥使的地位。
更大的层面来说,倘若擒下这个黄太机,或许建奴根本无法进军中原,彻底覆灭都有可能。
尽管对明史了解不深,但杜寒知道那个老奴搞得辽东生灵涂炭,恰在其难以支撑时挂掉,雄才大略的黄太机接手后励精图治,通过怀柔政策逆转形势,最后入主中原。
此时他还没有“皇太极”
这样威风凛凛的名字,父亲仍为大汗,他尚无固定汉名,仅仅有一个本民族名字。
音译版本众多,诸如黄台吉、洪佗始、洪太、洪他时、洪太吉、红歹是、浑台吉、黄胎记等。
李朝的人称其为“黑还勃烈”
,具体意义不明;倭寇则称之为“赫卡”
,含义更是晦涩难解。
至于汉名,他无论如何也不敢自称“皇太极”
,若真起这样一个霸气的汉名,怕是在与褚英等人的贝勒斗争中早已出局。
你意欲何为?
妄图当皇帝?
直至乾隆年间,十全老人认为祖先名讳不雅,钦定“皇太极”
这一翻译名称,此高大上的称呼方广为流传。
杜寒前生唤其黄太鸡,或亦称黄太机,全凭心情所好。
黄太机等人的逃亡迅速引起其他建奴注意,那些正欲包抄的建奴顾不得原计划,迅速调转方向冲来;追击逃亡者的建奴也只得放弃原本的目标,火速赶往黄太机所在位置。
眼看双方就要会合,杜寒心头焦急,一旦汇合成功,再擒黄太机便是天方夜谭。
他的正前方,黄太机双腿紧压马镫,上身贴于马背,臀部高高抬起拼命奔逃,残余四名护卫在其身后构成屏障。
当一名护卫被杜寒一箭射落,黄太机肥大的臀部暴露在外。
尚未等到护卫补防到位,杜寒已如疾电般再次引箭。
俯身策马疾行虽最利奔驰,但对于防护却是一大弱点。
在疾驰的战马上,黄太机的身影随马蹄的跃动起伏不定。
尽管被锁子甲遮掩的部分难以看清,但在利箭即将触及的刹那,黄太机恰好处于马鞍下降的瞬间,锁子甲也随之翻飞而起,羽箭就这样深深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