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旗兵的阵型,推进最远不过十余步,任何越过此距离的士兵均被精准击毙。
建虏彻底崩溃了,每向前十步便要损失十分之一的力量,而明军尚在两百步开外,若要穿过这段距离,岂非所有人都得折损?
建虏们终于丧失了斗志,前面的掉头逃窜,后面的也不再继续冲锋,几个似是首领模样的人竭力喊叫阻止溃败。
在建虏后方,一个高大的红衣建虏立于一个土丘之上,挥舞长刀大声吆喝,部分建虏听从指挥拦截败兵。
稍远一些,一支增援部队正赶至,观者皆知这些援军尽是弓箭手。
显而易见,建虏在遭受重创之后变得谨慎了一些,不敢再冒进,打算与明军进行远程对射。
趁停火之际,杜寒抬头望向上游,只见中间的马匹已不见踪影,鲁之甲的部下已与建虏交战。
那里明军人数虽有四百多,而进攻的建虏有一千余,但因地形限制难以展开攻势,在明军鸟铳连续射击下,建虏已暂停进攻,似乎也在等待援军。
见鲁之甲那边暂无大事,杜寒再次将目光投向正前方的建虏,那个高大的建虏仍在指手画脚。
杜寒伸出右臂,握拳竖起拇指估算了距离,很快得出结论,双方相距约四百八十米。
“调整标尺!距离五百米!”杜寒放下手臂,同时高声下令。
后装火帽枪配备简易的缺口式照门标尺,刻度划分简单,分为十个等级,对应射程为一百米、二百米等整数距离,最大射程可达一千米。
按照杜寒的指令,士兵们纷纷调整标尺,将射程设定为五百米。
待众人都调整完毕,杜寒抬起手指向前方大声喊道:
“就是那个来回挥刀的红衣俘虏,你们看到了吗?”
骑兵们四处寻找,片刻后才纷纷回应。
“好!瞄准那个建虏!装弹!”杜寒大声命令,同时迅速装填一颗子弹,然后将枪举到胸前,“准备!瞄准!射击!”
“砰砰砰砰……”
随着扳机扣动,枪口冒出缕缕白烟,清脆的枪声此起彼伏。
“装弹!准备!”
第一轮射击结束后,杜寒并未等待子弹飞抵目标,而是立即下达新一轮齐射的命令。
然而,当杜寒再次举起火帽枪时,他没有再发布瞄准的指令,因为已无需如此。
只见到那个俘虏突然停顿了一下,手中长刀掉落,随后张开双臂绕着土丘转了一圈,远远望去像是在跳舞一般,最终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态倒下。
不得不承认,从这个视角来看,无论是在旋转中的身姿还是跌倒时的形态,都显得极为优雅。
杜寒放下手中的火帽枪,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容:
“真是有趣,这些家伙似乎真的学会了跳舞和唱歌。”
(
不清楚这位体型魁梧的清兵有何特殊身份,当他陷落泥泞之中后,周围的清兵立刻陷入混乱,一群人急忙大喊小叫地聚拢过来,迅速将他从泥水中救出。
然而前方的清兵见到此人身子一歪,便立即调头朝后狂奔,
不知为何,至今明军仍未瞧见清军的旗帜,否则或许能大致推测情况。
“瞄准!”看着聚集在一起的清兵,杜寒打算再次对他们发动攻击。
待二十三支火帽枪齐刷刷对准目标后,杜寒一声怒吼,“开火!”
这一轮齐射效果极佳,硝烟散去后,那一堆正在活动的清兵倒下了七八个,但令人惊讶的是,那些清兵非但没散开,反而有更多的同伴涌上来,争先恐后地抬那位魁梧的清兵。
“有意思,看来是个人物。
全体注意,继续瞄准这群清兵!尽快完成射击与装弹!”这般情景引起杜寒重视,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尝尝密集火力的威力,看看能撑多久。
几轮射击之后,尽管不少清兵倒在尘埃里,但其余的依旧奋不顾身,最终成功将那位红衣清兵抬至六百米外的灌木丛中躲避。
正面的清兵全部撤退到这段距离之外,他们重新排列成紧凑的队形,静静站立,刚到达的弓箭手也停下脚步,不明所以的他们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
显然,这位魁梧清兵的生死已令这群清军失去指挥。
隔着六百多米宽的草地,即便全力冲刺,清兵一时半刻也难以突破防线,河岸这边已相对安全。
然而杜寒无意止步于此,他计划再给对方一次心理上的打击。
因杜寒未下达停火指令,王鹏仍在指挥鸟铳手开火,尽管鸟铳手满心疑惑,依然乒乒乓乓地射击不停。
“六百米!调整标尺!”
杜寒再度下令调整标尺,士兵遵命调整完成后,在他的催促声中装填子弹、瞄准目标,最后扣动扳机。
密集的火力再次重创清兵,当子弹越过六百米抵达敌群时,又有十多个清兵哀嚎着倒下。
这一回清兵完全崩溃了,这种状况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明军的鸟铳为何能发射得如此之远,在今日之前,这一距离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不可逾越的安全线。
清兵竭力向后逃窜,直至隐匿于深草丛中才作罢。
“大人,我终于明白了为何要让火铳齐射,原来您是用了疑兵之策!”王鹏眉开眼笑,对杜寒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妙极了!实在妙极了!”
“哈哈!”杜寒听着这话,心中受用,忍不住放声大笑,“那些建虏只知己方中伏,怎会知晓是何等手段?如今瞧见漫山遍野的火铳齐鸣,若还不逃,那才是怪事。”
众明军这才恍然大悟,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敬佩之色,对杜寒感激不已。
原本以为今日必败无疑,却未曾料到竟有转机。
侥幸脱险的欣喜之情,不禁涌上心头。
“走吧,随我去上游!”
杜寒一声号令,领头疾奔上游,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是,这次竟无人滞留原地,所有火铳手均听从指挥。
正面之敌退去之后,上游的建虏亦自行撤离。
待杜寒走到鲁之甲身旁时,只见他颓然瘫坐在地,神情呆滞。
“鲁将军。”
听到呼唤,鲁之甲抬头望见是杜寒,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杜兄来了,坐下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