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正在格挡一支劈来的木棍,余光瞥见刺来的短矛,想要躲开却为时已晚,看着短矛迅速逼近,矛尖穿透衣服碰触皮肤。
眼看着偷袭即将成功,建奴原本凶恶的脸更加扭曲。
然而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一根狼牙棒猛然横扫而来,狠狠地砸在那名建奴的脸上。
“噗”
的一声,建奴连同短矛一起飞出数步远,摔在地上,脸被砸得血肉模糊,完全看不出人的模样。
等林易逼退身边的敌人后,发现全身冰凉,汗水已浸透衣物。
“杜……百户……”
林易望向杜寒感激一笑,心中明白若非杜寒及时赶到,自己早已殒命。
“务必挡住建奴!”
杜寒话音刚落便直奔庞宇那边而去。
那两名持有兵器的建奴极具威胁,必须优先除掉。
看到杜寒远去的背影,林易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强大自信。
他持刀横于身前,对面前的建奴大声咆哮:
“来啊!你们这些贱奴!快过来让爷爷杀了!”
此时李政父子也来到林易身边,一起大声吆喝,惊呆了一旁的建奴。
趁着他们愣神的时间,王鹏、周士贤、袁晓扔完武器也都赶来集合,六人共同举刀向着建奴谩骂不止。
虽然每个人都已筋疲力尽,亟需恢复体力。
但此刻这六名满身血迹的人站成一排,怒吼之声气势磅礴,仿佛有千军万马的力量。
这种情况下,即便建奴数量占据优势,气势也被压了下来。
与庞宇、陈喏激烈交锋的两名敌军士卒,在听见周围传来的喊话后,顿时没了气势。
恰在此刻,杜寒疾速赶到,不作任何迟疑,举起狼牙棒直扑一名敌人。
那人慌忙提矛格挡,然而尚未碰到狼牙棒,另一侧的庞宇已经挥舞长刀凌空劈斩而下,锋利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切进了对方的左肩。
这记重击力量惊人,刀刃贯穿肩膀,几乎一路斜砍至腰部才止住势头。
受袭者半个身躯随即塌陷下去,躯体先被折叠成怪异形状,继而连同残余部分倒在地上,内脏散乱一地,场面惨烈不已。
确认这名敌兵已被重伤,杜寒收起狼牙棒,未予多余攻击。
即便如此,这位身中重创的敌兵依旧苟延残喘,试图用仅存右手胡乱摸索身体,想将那些脱落的脏器硬塞回去。
几声痛苦嘶吼之后,此人头颈无力歪转,视线落在另一边正与陈喏苦斗的同伙身上,那位同伴血迹斑驳的右手竟缓缓抬起,艰难挤出求救的话语:“欠拢,救我……”
遗憾的是,这句话成为他最后的遗言。
话语未落,那只血淋漓的手臂即已无力垂下,睁着惊惶未闭的眼睛僵直凝望另一位建奴。
目睹战友这般悲惨模样,“炕席”
发出一声尖叫,抛下手中短矛径直狂奔而出,全然不顾一切往门外逃生。
而原本已被陈喏打得节节败退、心中忐忑不安的“欠拢”
,目睹同伴如此凄惨境地彻底崩溃,陷入精神失常。
随着“欠拢”
一声刺耳尖叫声响起,整个大院内的战斗瞬间暂停。
无论夜不收还是剩余敌军,目光皆集中在这一发狂逃窜之人身上。
安静的环境只剩下“欠拢”
那极具穿透力的尖锐音调盘旋于空中。
众人茫然无措间,只见这人双眼充满恐惧径直向前猛冲,直至脸撞上草棚支柱弹回倒地,尘土飞扬。
杜寒见状轻声发布命令:“控制大门,一个都不能放过!”
在早先交战阶段,敌军从未想过逃离战场,在他们自认为占据绝对上风情况下,收拾这些明军俘虏简直是手到擒来之事。
直到局势突变且为时已晚——大门早已关闭并上锁防备逃跑。
此刻,大门稳守之下,疲惫不堪的夜不收士兵列队整齐站在杜寒身后。
剧烈战斗耗费大量体力,所有人需要时间调整呼吸恢复力量,所幸没有护甲拖累不然高强度打斗下会先被自身疲倦击败。
相对地,剩余建奴聚集一团,眼神满布惧意盯视对面阵容。
双方暂时进入僵持局面,谁也不主动出击。
经过一番激战,场上仅剩18人尚能站立,其余13人被对方击倒,其中包括苏木哈以及被杜寒一脚踢中下巴的那位,至今仍处于昏迷状态,具体情形尚不明朗。
那名因撞击而晕倒的士兵迅速苏醒,他倚靠着一根柱子,双腿岔开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精神似乎遭受重创,已然无法参与战斗。
相对地,对方仅有夜不收一人倒下。
最初双方人数为32对10,如今却变成了9对18,实力差距进一步扩大。
更为棘手的是,那些凶狠的夜不收已手持武器,而己方除少数几人持有短顺刀外,其他人手中的工具五花八门:菜刀、斧头、断桌腿,甚至还有人拿着擀面杖。
从整体上看,完全是一群缺乏组织的乌合之众,与建奴精兵的形象早已相去甚远。
“李叔、源华、王鹏,你们三人负责把守大门,其余人随我杀敌!”
待众人稍作调整,呼吸平复之后,杜寒高声发布命令,夜不收们齐齐响应,迅速排列出阵型。
在这片汉族、建奴与蒙古混居之地,懂多国语言的人不少,杜寒故意放大声音下令,意在让建奴听得明明白白。
洗干净等死吧,我们来了!
杜寒敏锐察觉到建奴们的恐惧情绪,借此进一步施加心理压力。
狼牙棒上的鲜血逐渐凝固,呈黑红色,在阳光照射下散发出怪异光芒。
杜寒将这狼牙棒扛于肩上,迈出沉稳步伐朝着建奴方向缓缓走去,每一步都坚实有力。
他身后,五名夜不收模仿着他的动作,血迹斑斑的长刀置于肩头,整齐排列着向前压迫。
夜不收们有充足理由感到骄傲。
这场战斗让他们取得了从未有过的绝佳交换比,原本占据绝对优势且不可一世的建奴,竟被打得如此狼狈。
此刻,一股无比强大的自信在他们胸膛内涌动,往日让人闻风丧胆的建奴,在他们眼中如同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
他们深信定能击杀这些建奴,为逝去的兄弟姐妹报仇雪恨!
什么建奴不过万人就无敌的说法?荒唐!今天要杀的就是建奴!什么建奴精锐捉生队?胡扯!他们今日便专打所谓的精锐!
这一切转变,甚至生命本身,皆源自杜寒。
军中向来以强者为尊,就在这一过程中,杜寒不知不觉间于他们心中奠定了自己的地位。
随着杜寒一行人的步步逼近,建奴们的惶恐更加显着。
在场建奴只剩两三人为真正的建奴,其余尽是汉旗、蒙旗之流,早就没了拼命的心思。
前排建奴承受不住这般如山岳般的逼人气势,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与后排人员挤成一团。
待杜寒走出第三步时,后排建奴也失去了勇气,开始慢慢往后挪动脚步。
手中握持的兵器都在颤抖。
“尔等既不肯决战,又不甘撤退,究竟有何企图!”
眼见建奴们的惊惧模样,杜寒猛然厉声大喝,声如炸雷。
这一刻,他回忆起当阳桥的故事,借用了张翼德的话语。
然而,建奴们的反应让夜不收众人愣住。
杜寒话音刚落,就有几名建奴扔下手中兵刃,双膝一跪拜倒在地。
其余多数建奴短暂停顿一下,随即像炸了营一样四处逃窜。
人们四散奔逃,厨房里钻进一人,马厩中藏起另一位,还有人无助地在空地上不停跳跃,更有一些身手敏捷之人如猴子般迅速攀上了高高的箭楼。
他们手中原本乱七八糟的物品此刻已被丢弃满地。
此刻,唯有三位建奴依然屹立不动,他们是留下的唯一真奴。
而先前那些喧闹不已、跳脚尖叫的女人,此刻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这般景象?
杜寒冷笑一声纵身而出,手中狼牙棒狠狠砸向一名建奴。
这建奴顿时吓得再也不敢原地装腔作势,他慌忙丢下顺刀转身便逃。
然而为时已晚。
刚一转身,杜寒的狼牙棒已然落下,虽然头部成功躲避,后背却避无可避。
那狼牙棒上的尖刺沿其后背划过,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瞬时绽放在建奴整个后背上。
这名建奴的身躯瞬间后弓如同满弦之弓,紧接着又猛地弹向前方摔倒在地上,整个身子缩成一团,几根断裂的肋骨自伤口处刺出。
直至此时,建奴才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紧跟其后的夜不收成员目睹此状,皆觉头发倒竖。
太过残暴……
另外两名建奴反应颇为迅捷,就在杜寒举棒之际,这二人早已撒腿跑远,速度竟然比兔子更快,几步即到箭楼下攀爬而上。
速度惊人,让周士贤追赶至箭楼跳砍时,刀尖仅勉强划过最后一个建奴的鞋底。
箭楼由四根巨大的圆木柱子支撑而成,高度超过二十米,仅有一条通道可以上下。
一旦有人用一把顺刀扼守上方,便难以攻破,使夜不收队伍倍感无奈。
“暂且不管他,先清剿院子里的人再说。”
杜寒仰首瞧了眼箭楼,随即挥手命夜不收先清理庭院内剩余敌人,至于这些人稍后再论,毕竟跑不出这个院子。
残余的建奴早已丧失斗志,被夜不收一个个擒获,在杜寒面前跪了一排。
待清剿完毕后,又从各处搜查出十多位妇女。
昏迷不醒的苏木哈等两位也被拖至眼前扔在地上,看来是再也无法苏醒,依现今医学观念,已然成了植物人状态。
夜不收成员对此无不啧啧称奇,未曾想杜寒瞬间的一掌一脚竟能有如此神奇效果。
他们这些常年与捉生头目作对的夜不收人员,深知这类人物的实力所在。
至于那个精神不太正常的欠拢,当庞宇前去抓捕他时,这小子活似一条泥鳅蹦来蹦去,耍得庞宇团团乱转,惹得夜不收们哄堂大笑,黑着脸的庞宇更添尴尬。
“快斩了吧,莫要再和他胡扯耽搁工夫了。”
杜寒亦觉好笑,观看了片刻之后便示意庞宇直接动手。
这欠拢这个名字听起来就让人觉得该斩,额外的五十两赏银也不要了,干脆将其斩首事毕,毕竟首级也值五十两。
庞宇闻言二话不说,挥起长刀就是一斩。
院子顿时清净不少。
“欠拢……欠拢啊,死得好冤啊……”
见欠拢被斩,箭楼上的一个真奴突然悲号起来,引得众人抬头望去。
核实身份之后,夜不收众人略感失望。
此次抓捕所得之人中,除了两个陷入昏迷不醒者外,竟未有一个是真奴。
捕捉到一个活生生的真奴可以得到五十两银子的奖励,若生擒一名捉生则可获取更为丰厚的赏赐。
夜不收们之所以耐着性子聚集他们审问,而非直接一刀结束其性命,全赖于这份诱惑力十足的悬赏。
众多汉旗子弟为取悦上司,特意留了一根小辫以彰显身份。
一旦放过了任何一个可能的疑犯,就很可能白白损失五十两银子。
此刻众人看着已逝的欠拢,都暗自懊悔:先前本该留着这疯癫少年,即便他精神错乱,也终究是个值钱的真奴啊!
“寒子,对于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李政一边捋着下巴胡须,一边向杜寒询问。
从他的神情不难看出,失去这些人的奖励让他颇感不满。
“把所有人都杀了吧!连那些女人一并结果!”
杜寒对此事态度淡然如斯。
他虽非悲天悯人之徒,但穿越至此,早已认可当前的身份和环境。
既然置身这个时代,就得依照此处的游戏法则行事。
虽说曾经经历过死亡的苦痛,然而再次经历的风险实在令人退避。
当许常青脑袋撞击盆沿那刻,他就萌生了斩草除根的心思;而这些女子究竟是谁根本无须深究。
在杜寒眼中,“我想取你性命,何须与你有恩怨?”
尤为重要的是,这些胆敢对驿站中的贵人下死手者皆非善类。
(
听罢命令,夜不收众立刻付诸行动。
庞宇、周士贤这对魁梧大汉亲自担任执刑任务,其他人则负责看押其余俘虏。
杜寒饶有兴趣,意欲探究这般蛮荒时代的囚徒有何特别。
然而,并无二致。
被绑缚的囚徒俯首贴耳跪倒在地,表现出彻底屈服命运的态度。
由始至终未见任何挣扎,庞宇和周士贤轻松拖拽他们前往执行死刑区域,如同处理寻常事物一般。
尽管素闻建奴在战场上英勇无敌,但在眼下情境中,他们的所谓刚猛亦显得黯然失色。
倘若此时一人挺身而出奋力抵抗,整体会激发无限斗志令击杀变得不易。
可惜这一群中缺乏具备这种骨气的人儿。
每个人唯一的念想仅止步于尽可能多苟延残喘片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