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这是雨浩让我给您带的信。”王冬从包里掏出一张折好的信纸,朝餐桌对面递了过去。
霍云儿拿着碗筷的手顿了顿,笑容透出几分僵硬,她用围裙仔细擦了遍手,才拿起放在桌上的书信。
姜枣默默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她瞥向霍云儿手中舒展开的信封,心里不知是什么情绪,但她还是小声提醒了一句,“霍雨浩无恙。”
霍云儿的视线从纸上移开,冲她一笑,表示自己没事。
看完了信,霍云儿才舒出口气,“这孩子……也不知他备的衣裳够不够。”
“够的,我是他室友,临走前亲眼看见他往箱子里塞了很多衣服。”王冬安慰道。
霍云儿重新将信纸收好,放在贴身的口袋里,“嗯,我备好了热水,你们快去洗洗吧,不然一会儿该冻着了。”
王冬和唐雅纷纷看向身上挂着的烂菜叶,不约而同露出尴尬之色。
“谢谢阿姨!麻烦您了,我这就去收拾收拾。”唐雅放下汤勺,拔腿跑进了浴室。
见大家都吃的差不多,姜枣将桌上的碗碟都收撂在一起,端出了屋子。王冬见状,拍了拍身子,也起身上前帮忙。
出了木屋,闪了大半夜的光再次亮起,只不过比之前微弱多了。
姜枣回过头,就见王冬右手手掌中浮起一团光球,映照着这方寸之间。
“你还会控光?”
王冬走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碗碟,应道:“嗯哼,但前提是在晚上,而且必须是在有月亮的晚上,目前我对光元素的掌控能力也仅限于用来做手电筒。”
姜枣没料到他这么直白,他们非亲非故,就这么将自己的能力甚至于弱点尽数告知于一个不能百分百确定不会对自己下手的人。
她在内心感叹着,到底还是小孩,天真。
梅树旁就有一条小溪,溪水也尚未结冰,因此他们并不用走很远的路。
姜枣拿着丝瓜瓤就着清水一遍遍洗刷碗壁的污渍,王冬则在一旁将这些没有污渍的碗进行二道漂洗。
姜枣不爱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王冬在一边叭叭。
梅花影落,如雪乱,拂去一身还满。
洗尽的碗碟又落了梅,少年只好重新握着碗沿浸泡在溪流中,红梅在水中打了个漩,顺着水波漂远。
“话说回来,我这第二魂技也和月亮有关哦,你想不想看?”他眼角含笑,捞出了浮在溪中的碗。
姜枣盯着碗底的一条污渍,手上动作不停,“随你。”
姜枣一向如此,从不表明想要什么,喜欢什么,无论对谁,她的回答只有一个:随自己的心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需过问她。这一点王冬早在很久以前就清楚,但他每次都还是想问问。
“那我就当你想了~”他清洗完手中最后一个餐盘,眸光流转间,已然贴近姜枣肩侧。
雪瘦香浓,少年眼中粉蓝清粲,点点残花翩谢而下,远远看去,影垂溪上,如抱着一池落梅。
“姜枣,看着我。”
姜枣抬头侧目,一片梅瓣正垂在那对粉蓝瞳眸前,再一晃,风吹花落,毫无征兆地,她落入了一双明黄的目中。
一瞳月里三千星,半刹那间七万冬。
大脑短暂嗡鸣,像是最隐秘的的东西被照亮,在那轮金月里,她无比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那是她,但却不是现在的她。
不止是她,还有百万,千万,跟随着她的血,跟随着她的泪。
怨恨与恩慈交织,杀孽与信力共存。
身体比意识更快作出反应,手中的碗煞时朝少年的面门飞去,姜枣迅速后撤,将剩下的碗碟顺过,腰间刀光隐现。
王冬身形一闪,在空中消散开来,只在原地留下一道烁白的虚影,瓷碗径直穿透那人形的影子,砸向梅树的枝干。
就在瓷碗即将四分五裂之际,树顶处竟凭空又现出一道虚影,虚影逐渐凝实,稳稳接下了飞来的瓷碗。
而就在这一瞬间,立于岸边的虚影骤然爆破,纯净到极致的光四散开来,时间仿佛都停滞了一瞬,岸边的石头被炸了个粉碎,水中更是激起一层比一层高的浪花。若是姜枣还在岸边,必然会被波及。
王冬的瞳色已然恢复成从前的粉蓝色,他站在树梢上,久久不能回神。
他刚刚好像看到……姜枣的身上缠着很多………灰气?莫名让他不舒服…………
梅雨下得更凶了,姜枣沉默地抱着洗好的碗碟,鲜艳的梅红落在她头上,像是雪中溅开的血。
清冷的月下,二人谁也没再说话。
姜枣拨开碗中的花瓣,抬步朝屋子里走去。
“对不起,我对武魂的掌握程度还不够熟练,刚刚的爆炸……不是故意的。”
“无事,我刚刚……也过于冲动。”姜枣顿下脚步,也道了一声。
王冬自树顶跃下,从那堆叠得高高的碗中分走了一半,“那是我的第二魂技,瞬月,只要和我对视上,我就能在五十米的范围内实现瞬移,每瞬移一处,就会产生一道光影,如你所见,它最后会有爆破效果,但它爆不爆,什么时候爆都由我控制。当然,这个魂技在月夜下效果翻倍,今天我也是第一次在晚上施展这个魂技,所以它会产生什么额外的效果我现在还不是很清楚。”
姜枣看向一旁侃侃而谈的少年,没有一点戒备,还是那副坦率的样子。
“嗯。”她不知在思忖着什么,默默离远了些。
王冬见此,还以为她被方才的爆炸吓到了,“我……真的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乱来了。”
姜枣愣了愣,但想起这人每次使用魂技时自己不是武魂失控就是暴露底细,她便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不在我面前施展魂技便可。”
王冬像是遭了一记晴天霹雳似的,面上的愧疚更甚了,“好,我今后不会了!一定不会了!”
回到屋里,等姜枣进了卧室,王冬才悄咪咪溜到唐雅身边,耷拉着脑袋,小声问道:“唐雅姐!我刚刚在姜枣面前展示魂技但控制失误把她吓到了,好像还给她造成了心理阴影,我该怎么办啊?”
屋子本就不大,再加之王冬情绪急切,姜枣在卧室里听得一清二楚。
她捂着脸,无声叹息着。
罢了,就当她是有心理阴影吧。
唐雅似乎又和王冬说了什么,只不过现在她没心思去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