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张婶松了一口气,赶紧带人去干活了。
等姜引带着鼻血崽上了楼,陆至凌扫了眼客厅里的其他人,淡淡开口,“我和夫人喜欢清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都有数吧。”
所有工作人员不禁浑身一寒,齐齐点头称是,其中帮厨小妹的声音最为响亮。
张婶手脚利索,很快就把主卧斜对面的房间收拾出来,姜引向她道了谢,不只是为房间,还为她早上对鼻血崽的帮助。
“你暂时先住在这里。”
姜引把鼻血崽的小包裹放在床头柜上,把他抱到床边坐好。
“你是以人形出现在这里的,所以这段时间最好都维持现状,不要在别人面前随意显出原形,知道吗?”
鼻血崽乖乖点头,眼泪还在止不住地往下掉。
姜引叹了口气。
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重要的人就已经永远逝去,对他来说,应该接受现实吧。
人妖殊途,离别和死亡是他们要面对的永恒课题,虽然有些突然,但也只能等鼻血崽自己慢慢想通了。
“说起来,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你应该是……”
姜引话还没说完,一道白影直接从敞开的窗口射了进来,一下砸进姜引怀里。
姜引被这力道冲得后退了两步,捂着胸口喘气,“白倦,你是不是嫌我活得太长了?”
灰白色的刺团子抬起头,豆豆眼含着泪水,湿漉漉的鼻子直往姜引胳肢窝里钻。
“呜呜呜你总算回来惹!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不要这个家惹!qAq”
姜引使劲儿撸了几把刺猬,还是熟悉的手感,她低头亲了亲白倦的小脑袋,“哎呦,就这么想我呀?”
白倦一边仰着头舒服地直眯眼,一边哼唧道:“谁想你啦,我是想让你赶紧回来给我点香闻……呼噜噜……得劲儿……”
一道黄色的影子跃上阳台,黄慢慢坐在窗边,悠闲地舔着爪子,“我看它好像有分离焦虑,你不在这几天,它天天晚上抱着你的衣服鬼哭狼嚎,简直不让仙睡觉。”
说着,黄慢慢舔爪的动作一顿,目光转向床上的鼻血崽,小脑袋歪了歪,“咦,这是个什么东西?”
白倦正四脚朝天享受爱抚,闻言耸了耸小鼻子,一扭头,刺猬尖叫,“这是个什么东西?!”
三个仙家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瞪豆豆眼。
姜引无语,“你俩刚发现他吗?不是……你俩不认识他吗??”
“昨晚郊区北边有动静,我和刺团去转了转,这才刚回来。”
黄慢慢眯起眼睛,神态自若,但身体已然进入戒备状态。
“没想到呀,一宿的工夫,家就被偷了?”
白倦呲着小尖牙,一身尖锐的棘刺也竖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领地上的闯入者。
鼻血崽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似乎才反应过来,茫然地瞅瞅这个,又看看那个。
“白刺猬……黄皮子……”
鼻血崽的眼睛慢慢睁大,然后惊恐地从床上翻了下来,连滚带爬地躲到姜引背后。
“不要、不要吃我!救命啊——”
黄慢慢邪气一笑,“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只小灰耗子呀,正好,这几天肚里没什么油水,拿你来给本大仙打打牙祭。”
鼻血崽两眼一翻,差点晕倒,耳朵和尾巴也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但他谨记着姜引的嘱咐,就算吓得浑身哆嗦,也咬着牙尽量不露出……不全露出原形。
“你们两个,别吓唬他。”
姜引拍了拍鼻血崽的脸颊,温声安抚道:“你别怕,他们是我的仙家,不会伤害你的。”
她猜得果然没错,这孩子是灰家的。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鼻血崽抽噎了一下,小嗓音颤抖着,“小生……灰太耶……”
白倦嗤笑一声,一只脚踏在枕头上,摆出一副小混混的样子。
“灰太爷?一只修为浅薄的小耗子还敢自称太爷,你这么猖狂你家真正的老太爷知道吗?”
灰太耶急了,小脸通红,忍着惧意小声分辩道:“不是灰太爷,是灰太‘耶’……是耶非耶的耶……”
“我管你什么爷,在这个家里只有一个爷,就是小小的老子我!”
“……”
黄慢慢本来正悠哉地看着白倦和灰太耶打口水仗,忽然,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大尾巴晃了两下,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窗前。
“好了,不要吵架。”
姜引蹲下身,学着陆至凌哄奇奇的样子,摸了摸两个崽的头,“大家都是好孩子,要和睦相处,知道吗?”
灰太耶很听话,但白倦可不吃这一套。
“姜引,你不对劲。”
白倦的豆豆眼眯成一条缝,看得姜引莫名有点心虚。
“我、我怎么了?”
“你结巴了!”白倦一副“抓到你了”的样子,整只刺猬跳了起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想养他?你是不是看他可爱就想养他?!”
姜引:“……”
原来你也觉得他长得可爱啊。
“这个房间就是给他准备的对吧?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我都没有自己的房间呐,但见新仙笑,那闻旧仙哭!”
姜引无奈,“那还不是你非要和我挤一张床……”
白倦仿佛没听到一样,继续嚎啕假哭,“苍天呐,天没天理人没人性啊!我已经接纳了一个黄慢慢,现在又来个灰家老太爷,还让不让刺猬活哇——”
灰太耶在旁边小声纠正,“是灰太‘耶’……”
“你闭嘴呀!”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白倦瞬间噤了声。
黄慢慢挂在门把手上,探进一个脑袋,“姜引,你最好去书房看看。”
黄慢慢的语气少有的凝重认真,姜引立刻跟着它一前一后地往书房走去。
书房里的摆设和她离开之前一样,房间干净整洁,瓜果供品也很新鲜,看得出她不在的时候,两小只把家里打理得很好。
这时,供台边上的一块碎木片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木头的材质,和她供奉的仙家牌位是一样的。
同样的木片和木屑,周围还有好几块。
姜引的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她抬起头,目光沿着五块牌位依次望过去。
直到最后一块。
——原本的无字牌位,表面的封层不知何时碎裂开来,露出了里面尘封多年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