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索斯也几乎要将自己身体的极限榨干了,只是他还没有面对死亡的勇气,只是在一定范围内透支血脉之力,但这已经让他不堪重负。
头顶月光逐渐变得暗淡,一大片阴影开始扩散。阿索斯知道,那是队长拼尽全力制造的冰盖。
一个。
两个。
……
阿索斯终于将所有的人都救了上来,其中光系和毒系两个女术士已经在水中昏迷过去,再有几分钟就直接憋死了。
而一开始就受了重伤的家伙,因为昏迷中没有办法憋气,已经是一具尸体。阿索斯还是将他带了上来,至少不能让他的尸体也留在这片别的土地上。
冰盖已经完全封住了整片湖面。
阿索斯无力地躺在冰面上,看着同样躺倒在冰面上的队长,甚至没有力气再爬过去看看他的状态。
两个战士将昏迷过去的术士叫醒,又将阿索斯也抱了过去,和大家围成一圈,将他们的队长围在圈内。
大家眼中,队长那曾经满是生机、色泽浓郁的褐色头发,已全然化作一片毫无生气的苍白,不再是凛凛寒意的霜色,而是如暮年老人般的黯淡灰白。
阿索斯不禁回想起一百四十岁的曾祖父在生命尽头衰竭而去,彼时老人的头发虽稀疏斑白,可相较此刻队长的模样,竟都显得更有光泽。
曾经身形健壮的冰系男,在这一番拼死施展冰系术法后,身躯仿佛被揉捏、扭曲。他的脊背不再挺拔,变得佝偻弯曲,四肢与躯干也干瘪下去,皮肤松弛褶皱,如同被暴晒许久、汁水尽失的柿子,皱巴巴地贴在骨头上。
周围的队友喉咙都像被堵住一般,再也无法喊出队长的名号。
唯有阿索斯,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挣扎着从冰冷的冰面上爬起,膝盖在尖锐的冰棱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却浑然不觉疼痛。
缓缓走到冰系男身旁,又缓缓蹲下,阿索斯双手颤抖着握住冰系男那双已然完全干瘪、皮包骨头的手,声音哽咽:
“哥哥,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
冰盖一阵颤动,大片冰盖下面的水开始向庄园之外倾泻出去,失去了查理的灵力支撑,一大片一大片的水开始逐渐渗入地下。
“阿索斯,把队长带上,我们走吧!那家伙好像要出来了。”
阿索斯还沉浸在悲伤中,仿佛没有听见一样。
“阿索斯,不要辜负队长的付出,我们……需要赶紧走了!”
阿索斯机械的看着其中一个战士队友将冰系男抱起来,另一个将原本身受重伤也已经被溺死的队友背起来,两行滚烫的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滴落,在冰面上熔开了一个小小的原点,然后凝结成冰。
冰盖的震颤愈发剧烈,仿佛随时都会崩裂。队友们急忙围到阿索斯身旁,一人架住他的胳膊,将他搀扶起来。
众人简单交流了一下眼神,迅速选定一个方向,在冰面上拔腿狂奔。
那冰面崎岖不平,随着水流的不断流逝波动,冰盖也开始剧烈摇晃。尖锐的冰棱不时划破他们的鞋底,可生死关头,没人顾得上这些,只想尽快逃离这片危险之地。
身处湖底的查理,敏锐地察觉到了水面异样的变化。
这般大范围、声势浩大的冰封,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他还以为冰系男要孤注一掷,与他展开一场生死对决。
不过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查理就凭借着对水系元素敏锐的感知力,探查清楚了水中情况。
敌方的水系成员正逐个将水中的同伴带往冰面之上。并且,过了许久,那冰封之力并未进一步蔓延或产生其他变化。
查理心中顿时明白,对方这是打算撤退了,或许是想换个地方,再做周旋。
当机立断之下,查理立刻做出反应,追击!
此前身体上的几处贯穿伤,早已被他凭借强大的灵力压迫住,止住了血。无碍之后的查理马上行动起来,一面切断水流之中的灵力输入和操控,一面开始迅速上浮从水中出去。
这是查理生平第一次,真正下定决心要取人性命。形势所迫,他别无选择,毕竟对方一开始便是冲着抓捕甚至杀害他而来。
查理虽不清楚对方的具体目的,但从种种迹象推断,此事大概率与坎特伯雷伯爵那边脱不了干系。他们很可能企图利用自己,威胁伯爵以达成某些目的。
这些目的对于伯爵来说恐怕很难以接受。
况且,刚刚那场激烈的战斗中,自己的诸多手段几乎都暴露在对方面前,这也是查理必须痛下杀手的关键原因之一。
诚然,查理可以用魔法来解释自己施展的诸多技能,可其中不少细节根本无法自圆其说。
刚刚施展的几个道术来说,其展现出的强大威力,绝非一个刚成为魔法师不久的人能够企及。
一旦这个消息传出去,被对方背后的势力知晓,自己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到那时,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插翅难逃 。
生死攸关之际,小队成员爆发出惊人的潜能,在冰面上全力狂奔,脚步慌乱却很急促,每一步都带着对生的渴望。
然而,他们的一举一动,皆无法逃过冰面之下查理的感知。查理运转神魂之力,那强大的精神力如同细密的蛛网,在水中蔓延开来,所及之处,一切无所遁形。
身处水中的查理,借助水流之力速度奇快。水流听从他的调遣,很快查理便在冰面下方追上了这一行人。
此时的冰盖,因承受不住众人的重量,加之水流的冲击,已然摇摇欲坠,难以完全浮于水面,开始缓缓下沉。
还好小队众人已经冲到了冰盖边缘,纷纷纵身一跃,跳出冰面,终于再度踏上坚实的大地。只是,此刻的局势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逆转,他们从原本的进攻方,沦为了狼狈逃窜的一方。
先前查理施展水元咒引动的大量水流,此刻已尽数倾泄而出,汹涌地流出庄园,汇入外面的河中。强大的水流冲击之下,冰盖再也支撑不住,轰然破碎,巨大的冰块重重砸落在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如同平地炸响的惊雷。
查理心中一紧。
这座庄园虽地处郊外,不在城市之中,但与城市相距并不遥远。如此巨大的动静,势必会引来旁人的注意。
时间紧迫,不在有人来之前弄死对方毁尸灭迹,查理恐怕会有大麻烦。
于是,他牙关一咬,再次催动灵力猛然加速,朝着逃窜的几人飞速追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