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邯得了命令,让杉去叫人备车,自己则留下依旧和张良对峙,眼中难掩杀意。
张良持剑的手又紧了几分。
若等咸阳的追兵赶到,那他将更无离开的可能。
“失礼了。”他眉目坚定,正欲挟持着赵元溪离开。
“你真要带着我一起走吗?你带我走不出雍城的!”赵元溪无奈摊手,若是他自己跑或许还能安全回去,但带着她的话,那就没那么简单了。
“不如你先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不定我能给你出出主意?”
这人又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也不知道干了什么,竟能让黑甲卫追杀。
难不成他刺杀秦王了?
张良不语,押着赵元溪上了马车,杉在前面赶车,章邯带着人骑马跟在后面。
或许是他觉得自己手中有剑,张良并未对赵元溪多加设防,注意力更多的是在外面赶车的人,以及身后的追兵。
赵元溪坐在角落里,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聊,“你是韩国人,那你认识韩非么?”
听到老师的名字,张良眼神瞬间警惕起来,一个在雍城的贵妇人,如何知道他老师的名字?
张良感觉有些不妙,“你到底是谁?”
“现在才想起问我的身份吗?”赵元溪挑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笑道,“想知道我的名字,那你是不是该正式自我介绍一下,你到底叫张留还是张良呢?”
赵元溪并非第一眼就认出此人是张良,但张良这两个字在后世太有名了,那可是汉朝开国第一谋臣。
不过他现在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自觉名声不显,虽有掩饰自己的身份,改称自己为张留,可他却忘了这剑身之上还刻着良字。
韩国人,名字里有良字,姓张,年纪也符合,还有这张脸——
“状貌如妇人好女”,太史公形容得还真准确,若是换上一身裙装,可不就像个漂亮的小姑娘嘛!
听到他自称张留时,赵元溪才确定他就是史书上的张良。
张良视线落在赵元溪身上,陷入沉思,这妇人明显身份不凡,她的那些下属也都不简单,比之秦王的黑甲卫估计也不输。
若不是秦国宗室,那家中至少也是上卿级别。
马车突然停下,雍城县令带着人挡在路口,躬身一拜,“太后娘娘,大王有令,你不能离开雍城境内。”
“你!”张良瞳孔骤然放大,手中的剑也动了,“你竟是秦国的太后?”
县令听到里面传来响动,心中疑惑,上前几步道,“还请太后回澧阳宫。”
赵元溪这会已经将张良手里的剑夺了过来,知不知道什么叫一力降十会,想要挟她,年轻人还是太嫩了点。
“别吵,不然我就把你送官府了!”赵元溪警告道。
被反杀了的张良一脸呆滞,似乎还没搞明白自己是怎么被夺剑的,他咬着牙低声道,“你故意的!”
“是你自己要绑架我的,别整得好像我绑了你一样!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赵元溪挑开帘子,笑着对雍城的县令道,“我只是出来逛逛,没打算离开,出来这么久,是该回去了!”
张良自知被戏弄了一番,愤恨不已,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赵元溪估计已经被他大卸八块。
“要杀要剐随你,不必如此羞辱于我。”
赵元溪看着已经炸毛的张良,觉得有些好笑,“我没说要杀你啊!若真想杀你,你拿剑对着我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不用这么生气,其实我也想试试看能不能离开这里,不算特意戏耍你。”
自从来了这秦国之后,赵元溪除了在雍城转悠,就没出去过,她也想知道嬴政会不会让她离开。
事实证明,还是不行!
嬴政虽允了她能自由出入澧阳宫,可若想离开雍城依旧不可能。
“别不高兴了!我看到你,其实还挺高兴的!”
这是人能说出的话吗?张良瞪大眼睛,气得胸口上下起伏,连原本苍白的脸,也多了些血色。
“你别欺人太甚!”
赵元溪挑眉,“欺负你又咋了?难道你打得过我?”
张良的手还在发麻,刚刚被她强行夺剑,手都差点断了,对于自己小看了此人有些后悔,只得愤愤转身,不再理会这个无耻的太后。
赵元溪戳了戳他,见他真的生气了,“你难道不想再说些什么吗?”
“难道太后会放我离开?”
“不能,不过你可以先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我再考虑一下如何处置你。”
张良冷哼,讥笑道:“太后问我做了什么,那你该问问秦王做了什么?”
这还有她便宜儿子的事?
“你刺杀他了?”赵元溪好奇地问。
张良在秦始皇东巡的时候刺杀后逃亡这事,史书可记得清清楚楚,难不成这事情还提前了?
“谁刺杀他了!分明是秦王自己心虚,抓了我老师韩非子不说,还要连同韩国来的人一起除掉,到底是谁卑鄙无耻!”
“那的确是他无耻了些!”赵元溪点头,十分赞同。
秦王与韩非子之间的爱恨情仇,赵元溪有所耳闻。
这立场问题,不是能轻易改变的,秦欲灭韩,韩非则是要存韩,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可以转圜的余地。
不过,也没必要直接把人杀了嘛!
若是赵元溪是秦王的话,估计会把韩非留着。
等秦国把韩国灭了,那等于是生米煮成了熟饭,韩非再不愿意,也得接受这个事实。
到时候他要么乖乖听话,要么选择殉国,就看韩非自己的选择了。
就像人家有丈夫时,你不能在这时候,问他愿不愿意跟你,不然等来的大概率只会是拒绝。
可若是人家已经离婚了,或者丈夫没了,这时候你再趁虚而入,才能提高成功率。
啥?人是她杀的?那死都死了,还能怎么办?
张良被赵元溪给整不会了,想起这太后居于雍城的原因,若有所思,“秦王残暴无情,甚至将太后困于雍城,您难道真就甘心一直留在这吗?”
赵元溪幽幽看了他一眼,“不要挑拨离间,我虽对秦王有些不满,但也不会背叛于他。”
嬴政在,她才是秦国的太后,若秦国换了人,那她这身份可就更尴尬了。
赵元溪才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