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堡这七日的动静,自然逃不过燕山卫那群老油条的眼睛。
指挥所里,三个千户正围着一张缺了角的榆木桌子议事。
本该坐镇指挥的卫指挥使大人?
呵,那位七十六岁的老爷子正在北都享清福呢!
当年带头跪迎东狄人换来的官位,如今以\"年老体弱\"为由,死活不肯来前线。
倒是不争权?
但是分银子的时候可从来没落下过!
\"张家堡这是不安分啊!\"
最年轻的曹千户把军报往桌上一拍,\"招了几千流民,他们想干什么?\"
田千户往嘴里丢了颗炒黄豆,苦笑道:\"八成是冲着咱们来的。\"
王千户摸了摸络腮胡:\"咋整?上回老牛那事,折了四百多兄弟,五十匹马,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抚恤金报上去了吗?\"田千户突然问道。
曹千户冷笑一声:\"早报了!老子报了一千人阵亡,一百匹战马损失!\"
王千户眼睛顿时亮得像饿狼:\"那批......\"
\"批个屁!\"
曹千户啐了一口,\"真定府回复国事艰难,让咱们就地筹措。\"
田千户拍案而起:\"燕山卫就这点人马,地皮都刮出火星子了!
土地都是那群狗大户的,加税?加个鸟!\"
\"要不......涨过路费?\"曹千户眯起眼睛。
王千户突然阴阳怪气道:\"曹千户,您可是皇亲国戚,就不能跟上面说句话?\"
曹千户心里暗骂。
狗屁的皇亲国戚!
他这曹姓跟当今圣上隔了八辈子远,开国时都不是一家。
要不是大燕新立需要他这样的\"魏奸\"撑门面,哪轮得到他在这充大头?
\"国事艰难啊......\"
曹千户故作深沉地叹气,\"今年岁币又涨了八成,咱们还能领到饷银就烧高香了!\"
说着突然挺直腰板,义正言辞道:\"弟兄们要体谅朝廷!这样,苦一苦过往商队吧。\"
王千户不甘心地嘟囔:\"也只能这样了......\"
\"怎么分?\"田千户单刀直入。
曹千户眼珠一转:\"老规矩,三成给指挥使大人封口。不然......\"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田千户皱眉:\"咱们四个一人一成?老牛那份......\"
\"老牛的人马我收编了,开销大。\"
曹千户突然提高嗓门,\"我要两成!\"
\"凭啥?\"王千户拍案而起。
曹千户猛地起身,朝着北都方向抱拳行礼:\"就凭老子姓曹!当今圣上,我得叫一声叔老爷!\"
那架势,活像只炸毛的公鸡。
王千户气得胡子直抖,却不敢真动手。
都是千户,凭啥这孙子就能多吃多占?
\"行了行了!\"田千户打圆场,\"就这么分吧。\"
一直到两个月后,燕山卫的兵油子们看着手里二十个铜板,一个个气得直骂娘。
这点钱买棺材板都不够!
上头还要他们加强训练?饭都吃不饱,练他娘的蛋!
张克负手而立,身旁站着马三炮,两人目光都聚焦在场中那道瘦小的身影上——李玄霸!
这位天生神力的猛将,此刻正挥舞着一根通体乌黑、寒光凛冽的四米八棱乌兹钢长棍!
此物乃张克亲手设计,专为李玄霸量身打造的。
毕竟所有战马都扛不住演绎里八百斤的铁锤;
张克只能退而求其次,改用这百斤重棍,再加上全身甲胄、马铠,以及他自身的重量,已经是顶级战马负重和机动性的极限了。
“砰——!!!”
一棍砸下,校场中央的千斤巨石瞬间四分五裂,碎石激射!
李玄霸拎着长棍,咧嘴一笑,像个得了新玩具的孩子:“兄长!这次没坏!”
张克嘴角微扬,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作为穿越而来的工科生,他可是结合了材料强度和实战需求,才设计出这件“可变式战棍”
平时是长棍,战时可按机关拆成双棍,兼顾了长度和灵活性,堪称冷兵器时代的黑科技!
“试试机关。”张克淡淡道。
李玄霸兴奋地按下棍身中段的暗扣
“咔!”
长棍瞬间分离,化作两根短棍!
他狂笑一声,双臂挥舞如风,对着四周的木桩、石靶展开无差别毁灭打击!
“轰!轰!轰!”
碎石飞溅,木屑漫天,整个校场仿佛遭遇了一场小型天灾!
马三炮看得头皮发麻,终于明白张克带他来看这场“表演”的用意了——
前几日,张克让他去北边一座山寨卧底,假意投靠,再诱骗山贼去劫一支“西域商队”。
他本打算阳奉阴违,找机会溜走……
但现在.....?没这个胆子了,他感觉李玄霸的棒子下一刻就能把他敲碎。
“事成之后,给你个总旗的官身。”张克语气平淡,甚至没看他一眼。
马三炮“扑通”跪下,额头重重磕地:“指挥使大人天恩!属下必效死力!”
张克微微一笑。
在北疆混了这么久,他早就摸透了这群人的脾性——恩威并施?
不,得先威后恩!
这群贱皮子,只有先让他们怕到骨子里,你的“恩”才有价值。
否则,直接施恩?他们只会觉得你好欺负,转头就能把你卖了!
子时三刻,月隐云深。
张克悄然起身,换上一身轻便锁子甲,腰间佩刀,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千户所。
——该干老本行了!
赵小白和吕小步早已在外等候,见他出来,立刻迎上。
“都准备好了?”张克低声问道。
“一百精骑,全在西边林子里猫着,就等大人下令!”赵小白咧嘴一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吕小步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兄长,截个车队而已,咱兄弟俩去不就行了?何必亲自出马?”
张克摇头,目光冷峻:“这是攻略燕山卫的第一步,绝不能有半点闪失!”
三人快步穿行至小树林,却意外发现——孙长清和白烬也在!
白烬抱着胳膊,一脸无奈:“老孙非拽上我,说怕你们人手不够。”
孙长清神色凝重:“这次车队是东狄大贝勒代山的联姻队伍,护卫至少上百人,绝不能放跑一个!
否则后续计划无法展开,我们要付出更多代价!”
张克点头:“抽调的人不能太多,人多口杂,容易走漏风声。”
他环视身后的骑兵,满意地看到
每一匹战马的要害处都覆着皮革包裹的乌兹钢马甲;
虽不如具装全身甲厚重,但胜在轻便,既保命,又不失机动性!
“锵!”
张克突然拔出佩刀,目光示意一名士兵脱下布面钢甲,平铺于地。
“唰——!”
一刀斩下,甲胄未破,但士兵仍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就张克这力道,就算甲没破,人也得震出内伤!
兵甲之制,张克向来严苛!
他借鉴了秦法——私贩甲胄者,斩!
所属小旗十户连坐,田产尽数罚没!唯有举报者可获被举报者三十亩良田!
至于军官?
更狠!一总旗私贩,全旗抄没家产,举报者直接顶替其位!
这套连坐之法,在监管低效的乱世,堪称最狠的基层管控体系!
前提是你有足够的威慑力和控制力,不然敢玩秦法分分钟兵变。
“出发!”
张克翻身上马,百骑无声前行,借着微弱的月光,也能看清道路
多亏他平日给军士补充鱼肝油和维生素,夜视能力远超常人!
目标——西域龟兹国公主!
东狄大贝勒代山正等着迎娶这位娇滴滴的美人,可张克……
“心善”啊!
他哪忍心看美人去那苦寒之地受罪?不如劫了,自己“照顾”!
顺便……给燕山卫挖个天坑!
若运气好,燕山卫能不攻自破!哪怕不好也是半残,不足为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