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将亮,宋家庄和牛头村的人,又开始了逃荒之路。
经过两天的休整,两个村的人明显地有了底气。兜里有银子,肚子吃饱了,就连各家的水囊、水罐、水坛、水缸也是满满的。宋喜雨利用夜色的掩护,在一口井里放满了水,村民们把这当成上天对他们惩恶扬善的庇佑,奔走相告,也对未来的路,充满了信心。
缴获的牛车和马车上,坐着两个村年龄最大的或者体力最虚弱的人,比如说老族长,比如说红霞嫂子。红霞的婆婆还想质问为什么没有她,宋喜雨一个眼刀过去,她就乖乖没了脾气。宋喜雨去五川六川那里耳语了几句,俩小孩子眼睛放光,郑重地点了点头。
十一匹马上,也驮满了东西,都来自各家各户。这样,各家的推车就有了空闲,老人小孩就可以轮换着歇歇脚。
宋喜雨是最后走出小嘴村的。她把可收的东西,包括砌墙盖房的石头,都来了个一网打尽。将来到了安置地,那都是百废待兴白手起家,哪一样不需要银钱?莫不如这一路上勤俭持家雁过拔毛,就能攒起不错的家底。
至于这一战抓获的杜爷和张大牙的手下,还有那几个少胳膊断脚气息奄奄的滨州来人,统统关进了山洞的夹层,交由牛头村的人去处理。
宋喜雨忘不了当时怒不可遏的牛村长,他朝老丁一拱手:“后生,你的铁棍借叔用用。”然后拿着铁棍,就奔向山洞。牛头村的人有样学样,纷纷借了武器,气势汹汹跟在他们村长的后面。
多行不义必自毙。即使在这个架空的时代,宋喜雨也相信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末了,她轻扬手里的火折子,烈火笼罩了小嘴村,也把这个罪恶的魔窟彻底地销毁。
经过了两天的艰苦跋涉,暮色苍茫的时候,终于能遥遥地看到松树镇了。
城门外,聚集了大量的流民。没想到,竟然有富户在施粥。
这些流民衣不蔽体、面黄肌瘦,他们拖老带幼,一群一群占据了城门口前面的空地,或躺着,或坐着,守着自己简单的行囊仅有的家当,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迷茫。因为长期无法洗澡换衣,好多人身上长满了虱子和跳蚤,头发蓬乱,在炎热的天气下,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在他们身边,就是堆积的垃圾,里面有流民的废弃物、粪便、尿水,甚至还有一动不动的人,也被丢弃在这里。苍蝇到处乱飞,落在流民们的脸上、身上、伤口上。
宋喜雨果断地让村长带着队伍远离城门,走出二里多地很远的一处小山包才让大家停住脚步。并宣布所有人都在这附近歇歇脚,谁也不准到城门口去,如有违反,严惩不贷。
有人不满,说话声音带味儿:“哎妈呀,累死我了,那城门口可有不花钱的热粥,不要白不要啊!”
还有人应和:“可不是,都在排队等着施粥,雨宝,能给家里省不少粮食呢!”
宋喜雨望去,说怪话的是牛头村的一个妇人,敲边鼓的是宋宝柱的娘。她启唇一笑:“你俩说得真好,有道理!但我就怕你们有命拿粥没命吃。城门口好几千的流民聚在一起,蚊子苍蝇嗡嗡叫,你们没看见吗?人群密集,就容易产生疫病!我丑话说在前面,谁不怕死谁就去拿粥,谁要是把疫病什么的带到了咱们的队伍里,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
牛村长伸头一望,大喊:“牛壮家的,收起你爱占便宜的小心思,咱们可是说好了,跟着宋家庄走,就得听雨宝的安排。你要是不服气,带着你们一家三口滚出去!”
等牛村长说完,宋喜雨拿出一个口罩,给大家展示了一下,要求大家抓紧时间都做这么一个,没时间做的,就用破布衣服捂住口鼻。
宋喜雨还叮嘱大家:“周边的流民很多,各家各户吃东西小心点,躲避一下,别被那别有用心的人盯上!”
娘看着忙个不停的宋喜雨叹了口气,对爹说:“我觉得,咱这雨宝呀,这一路上太累了!”
爹安慰娘:“雨宝一定是有大气运的人,可能她一出生,和我们这样的人,肩负的责任就不一样。”
夜晚,两个村的人都在这个小山包附近休息。眼馋宋家帐篷的人,又来看了一遍帐篷的安装,一个个也卯足了劲儿,要在天气转冷之前也做一个。
宋喜雨才入睡不久,五川六川就来找她。
俩小孩眼睛亮晶晶的,告诉宋喜雨他俩发现宋宝柱的娘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宋喜雨皱眉。
“也就两刻钟左右。我俩吃晚饭的时候还看见她。”
宋喜雨拍拍俩小孩的头,给俩人各塞了一个大卷饼,让他们回去睡觉。又去找了曹猎户。护卫队的人就开始一一查找,队伍里还缺了谁。
最终结果是少了三个人:宋宝柱的爹娘,还有牛壮的媳妇。
哈,狗改不了吃屎。这是把自己的话当成了耳边风了。宋喜雨想。她让两个村长各自管好各自的人,叫了几个护卫队员,守在通往松树镇方向的路边。
牛壮拉着七八岁的儿子,大声地喊:“雨宝,你们怎么不去城门把我媳妇找回来?”
宋喜雨看了他一眼:“她自己找死,还要把我们搭进去吗?我们怕染上疫病。你不怕你去,你带着儿子一起去找!”
牛壮瑟缩地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儿子不吭声了。
“自己当缩头乌龟,想让别人挺身而出,牛壮你是真会算账啊!你可真给牛头村的人丢脸!”牛大力骂道。
宋宝柱其实也挺心急,他想亲自去把爹娘找回来,媳妇红霞看了他一眼,把孩子塞进他的怀里,他就一下子没话说了。
“回来了!回来了!”
护卫队的人喊。
只见三个黑影狼狈地跑来。
牛壮媳妇的头发都散了,上衣被撕开几道口子,胸口的衣襟大敞着,肉眼可见的地方还有一道道抓痕。她拼命地跑,鞋都不知丢在了哪里,好像身后有鬼撵似的。她此时无比的后怕,要不是平日里她干活多体质好跑得快,就真的被那几个臭烘烘的流民拖到僻静处糟蹋了。
宋宝柱的爹娘也没有了人样。俩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外衫鞋子都被人扒走了。宝柱娘不住地喊着:“救命呀,救命呀,流民抢劫了!”宝柱爹好像瘸了一条腿,骂骂咧咧的:“你个死老婆子,我说不去你非拉着我去,咱身上的银子都被抢光了,你真是个祸害!”
宋喜雨拦住想靠近他们的护卫队员,大声喊着:“你们三个,不准回队伍中,”她指着一旁的空地,“你们三个就在这个地方隔离,等确认你们没有染上疫病什么的,再回来!”并安排两个护卫队员宋福远和宋立庭好好看守。
宋喜雨又转身面对这三人的家人:“重要的话我只说一遍:你们几个人,谁也不准接触他们,如果把疫病什么的传染给村里人,我会让你们知道受罚是什么滋味,花儿为什么这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