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存在的照片
孟瑶的摄影展《红发女子的奇幻之旅》开幕当天，美术馆挤满了人。我站在展厅角落，调试着机械左臂新安装的防灵能干扰装置。自从三个月前那场决战，我的左臂总会对灵异能量产生微妙反应。
\"九鸦！过来看这张！\"林小满在展厅另一端挥手，胸前的辣椒吊坠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我穿过人群，看到墙上挂着一幅名为《老宅天井》的作品。照片里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四合院，天井中央有口盖着石板的古井，井沿爬满青苔。诡异的是，照片右下角有个模糊的白影，像是个穿旧式校服的女孩。
\"这不是我拍的。\"孟瑶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红发间夹杂着几缕银丝——那是青铜纹消退后留下的痕迹，\"我的取景框里根本没有这座老宅。\"
陈玄机挤过来，手里拿着刚从自助机买的咖啡：\"会不会是双重曝光？\"
\"数码相机怎么双重曝光？\"孟瑶咬着下唇，手指划过照片表面。她的红玉手臂虽然恢复成普通血肉，但指尖仍保留着些许对灵能的敏感度，\"触感像浸过符水...\"
小柒突然从人群里钻出来，画板上已经画出了照片的延伸场景：古井的石板被移开，里面涌出银色的液体，液体中漂浮着无数记忆碎片——我看到其中一个碎片里，竟是我自己在井边打水的画面。
\"我去联系馆长暂时撤下这张。\"林小满刚要转身，她的吊坠突然发出蜂鸣般的震动。照片里的白影在这一刻变得清晰了几分，能看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她正对着镜头做口型，像是在重复某个词。
我凑近照片，木质左臂的齿轮不受控制地转动起来。少女的口型分明是：\"张、九、鸦\"。
2. 记忆的裂痕
深夜的丧葬店里，我们将照片平铺在柜台上。刘大妈用朱砂在周围画了个锁灵阵，陈玄机则用手机扫描照片的元数据。
\"拍摄时间是两个月前。\"陈玄机皱眉，\"GpS定位显示是在杭州鼓楼附近，但那里根本没有这样的老宅。\"
孟瑶翻着自己的相机存储卡：\"我那天确实在鼓楼拍街景，但全是市井风貌，绝对没有四合院。\"她忽然停顿，\"等等，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的照片不见了。\"
小柒的画笔在画板上快速移动，画出孟瑶当时的状态：她站在鼓楼城墙下，红发被风吹起，而她的影子却诡异地朝着相反方向摆动，影子里隐约有个穿校服的轮廓。
\"有人借你的身体拍了这张照片。\"刘大妈点燃艾草，烟雾在照片上方凝成一个小小的漩涡，\"这是'借影术'，出马仙的禁招。\"
林小满的吊坠突然悬浮起来，指向照片中的古井。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机械左臂，指尖刚触到井口位置，柜台上爷爷留下的老式收音机自动开启，传出沙沙的电流声。
\"...当守陵人血脉触碰时间褶皱...\"收音机里传出年轻男子的声音，语调像极了影像中的张天椒，\"...记忆的河流会产生分叉...\"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一段陌生记忆突然涌入：梅雨季节的老宅，我蹲在井边打水，木桶沉入漆黑的井水中，拉上来时却变成了锈迹斑斑的军用水壶...
\"九鸦？\"孟瑶摇晃我的肩膀，\"你脸色好白。\"
\"这口井...\"我指着照片，声音干涩，\"我好像去过。\"
3. 校服少女
第二天清晨，我们按照照片元数据找到鼓楼西侧的小巷。这里挤满早点摊，丝毫看不出老宅存在的痕迹。林小满的吊坠在某个位置突然发烫，我们顺指引发现一堵爬满爬山虎的老墙——墙后本该是家网红咖啡馆。
\"障眼法。\"陈玄机掏出罗盘，指针疯狂旋转，\"用现代建筑掩盖古宅，至少是地师级别的手笔。\"
孟瑶的红发无风自动，她鬼使神差地哼起一首童谣：\"天井深，井水凉，石板下面藏着娘...\"唱到一半突然住口，\"我怎么会这个？\"
小柒的画板突然自动浮现画面：咖啡馆的玻璃门变成老宅的朱漆大门，门环是两只青铜饕餮。我上前两步，机械左臂不受控制地抬起，食指在特定位置连敲七下——三长两短再两长。
空气如水纹般波动，咖啡馆的幻象褪去，露出真正的建筑：一座灰瓦白墙的三进四合院，门楣上悬着块斑驳的匾，隐约可见\"苏宅\"二字。
\"苏？\"林小满摸着吊坠，\"守陵人七大姓里没有苏姓...\"
门\"吱呀\"一声开了。照片里那个穿校服的少女站在影壁前，怀里抱着个铁皮饼干盒。她的左脸有淡淡的青铜纹，样式与孟瑶曾经的纹路惊人相似。
\"你们终于来了。\"少女的声音带着不符合年龄的疲惫，\"我是苏半夏，门另一侧的孟瑶。\"
4. 时间褶皱
苏半夏带我们穿过堆满旧物的回廊，来到天井。院中的古井与照片里一模一样，只是井沿多了七道新鲜的刻痕，排列成北斗七星状。
\"这里是时间的褶皱处。\"她打开饼干盒，里面装满泛黄的照片，\"每次青铜门开合，都会在世界上留下这样的褶皱。\"
我拿起一张照片：民国时期的庭院里，穿长衫的张天椒正与一位穿西装的年轻男子交谈，男子手里拿着个与林小满吊坠一模一样的辣椒物件。
\"我的曾祖父苏明远，初代守陵人中的科学家。\"苏半夏指着西装男子，\"他提出用灵能科技加固封印，结果在1937年实验时...\"
她翻出另一张照片：燃烧的实验室里，苏明远的身体正在分解成银色粒子，而张天椒拼命想抓住他消散的手。
\"时间蠕虫的一部分逃了出来，寄生在日军灵能部队的仪器里。\"苏半夏的校服袖子滑落，露出手臂上机械与血肉结合的构造——与我的左臂如出一辙，\"这就是dr.L研究的源头。\"
孟瑶突然按住太阳穴，她的红发有几根变成了银色：\"等等...我好像记得这个场景...但视角是在照片外面...\"
苏半夏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因为当时你也在场，作为观测者。\"
林小满突然举起吊坠，辣椒尖端指向正房：\"那里有什么？\"
5. 傩面下的真相
正房被改造成实验室，墙上贴满不同年代的地图，都用红笔圈出七个地点。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的青铜装置——七边形框架里悬浮着个微型天池模型，水面下有条银色小虫在游动。
\"时间蠕虫的仿制品。\"苏半夏转动装置下方的旋钮，\"用来预测它下次苏醒的位置。\"
模型水面突然翻涌，七个红点沿着龙脉走向亮起，最后汇聚到...我们所在的杭州位置。
\"七星连珠时，褶皱处会成为临时门户。\"苏半夏调出手机新闻页面，展示三天后的天文奇观，\"'时之轮'已经行动了。\"
陈玄机倒吸冷气：\"时之轮？\"
\"永生同盟解体后，No.1到No.5实验体组建的新组织。\"苏半夏点开一段偷拍视频：五个戴傩面的人正在某处遗迹举行仪式，中央悬浮着块青铜门碎片，\"他们认为时间蠕虫是神明，想通过改变历史关键节点来'修复'世界。\"
视频最后几秒，为首的No.1摘下面具一角，露出与dr.L完全相同的脸——只是年轻了至少二十岁。
\"不可能...\"我机械左臂的齿轮咔咔作响，\"dr.L明明已经...\"
\"时间褶皱里没有绝对的死亡。\"苏半夏看向孟瑶，\"就像没有绝对的遗忘。\"
孟瑶突然走向房间角落的老式留声机，熟练地摇动曲柄。留声机里传出的不是音乐，而是段对话：
\"苏教授，七星阵真能封印时间蠕虫？\"——这是年轻张天椒的声音。
\"暂时而已。\"另一个男声回答，\"除非找到'锚点'，否则每次门开都会产生新的褶皱...\"
留声机突然卡住，发出刺耳杂音。与此同时，院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接着是傩面晃动的铃铛声。
苏半夏脸色骤变：\"他们找到这里了！\"
6. 井中世界
我们跟着苏半夏冲向天井，发现古井周围的七道刻痕正在发光。五个戴傩面的人影站在屋顶，No.1手里拿着块青铜门碎片，碎片上的符文与孟瑶曾经的纹路相互呼应。
\"跳下去！\"苏半夏掀开井盖，井水不知何时变成了旋转的银色漩涡，\"只有井里时间是乱的，他们追不了！\"
林小满的吊坠突然射出一道红光，在井口形成暂时的屏障。傩面人投下的灵能镖被红光挡住，但屏障也在迅速减弱。
\"孟瑶第一个跳，她体内有时问蠕虫的印记，能引导方向！\"苏半夏推着还在发愣的孟瑶，\"想着你最强烈的记忆！\"
孟瑶深吸一口气，红发在银光中几乎透明：\"我想起来了...井底有...\"
她纵身跃入漩涡。我紧跟其后，在入水的瞬间听到No.1机械化的声音：\"时间终将修正错误...\"
冰冷。这是我唯一的感受。银色液体包裹全身，无数记忆碎片从眼前掠过：我看到自己在不同年代的老宅里打水，有时穿长衫，有时穿军装，还有次竟穿着日式学生制服...
前方出现一点红光，我拼命向那里游去。浮出水面时，发现自己趴在丧葬店的柜台上，周围是熟悉的纸扎人。日历显示的时间，竟是我们出发去鼓楼的前一天。
店里只有小柒在，他面前的画板上画着尚未发生的场景：古井、傩面人、银色漩涡。看到我，他写下三个血字：
\"她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