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界的夜空本应星河璀璨,此刻却被浓稠如墨的阴云遮蔽。仙盟总坛的青铜巨钟无风自鸣,震得方圆百里灵禽惊飞,山石簌簌滚落。张玄立于飞檐之上,指尖摩挲着腰间玉牌上忽明忽暗的符文,眉头紧锁。身旁的吴妍轻抚怀中黑犬的脊背,那犬兽皮毛下隐隐流转银纹,一双金瞳倒映着天穹异象。
“扣肉,你嗅到什么了?”吴妍低声问。黑犬鼻尖微动,喉间竟发出少年般清亮的嗓音:“三股腥气,从北、西、南三面同时逼近……是血祭的味道。”
话音未落,三道赤色流星撕裂云层。为首的旗舰形似骸骨巨鲸,森白舰身上喷涂着狰狞血眼图腾,眼眶处流淌的朱砂在月光下宛如泣血。第二艘飞舟通体漆黑,船首立着九头蛇雕像,每颗蛇首都衔着修士头颅;第三艘则更诡谲,整艘船竟是由无数修士脊椎拼接而成,关节处还黏连着未干涸的筋膜。
“血煞宗、九阴教、骨灵门。”张玄齿缝间挤出这三个名字,掌心道纹不受控地泛起青光。三日前仙盟密探便传回异动,却不想这些门派叛逃得如此决绝——连镇派法舟都改换了象征黑渊商会的血眼旗。
巨鲸旗舰甲板上缓步走出一名赤袍老者,正是血煞宗大长老血髯公。他手中骷髅杖往虚空一顿,声浪裹挟着化神威压滚滚而来:“今日起,仙盟规矩再约束不得我等!黑渊商会赐下通天机缘,诸位何不共襄盛举?”
张玄冷笑一声,腰间玉牌骤然炸开,化作三十六柄青莲剑悬于周身。吴妍怀中的扣肉突然跃下地,黑毛根根竖立如钢针,体型暴涨三倍,额间裂开第三只竖瞳,银纹在皮毛下游走成玄奥星图——正是啸天神兽的战斗形态。
“血髯老鬼,你拿十万凡人精血换三艘破船,倒是好买卖。”张玄剑指一点,青莲剑气化作游龙直扑巨鲸旗舰。却见血眼图腾猛然睁开,瞳孔中射出猩红光柱,竟将剑气生生吞噬。
九阴教的飞舟上传来女子娇笑,九颗蛇头同时喷吐毒雾。那雾气触到护山大阵的瞬间,阵纹竟如活物般扭曲哀嚎,显是被掺入了腐蚀法则的邪术。吴妍纤指翻飞结印,袖中飞出七枚琉璃火种,苍白火焰与毒雾相撞时爆出万千火星,映得夜空恍如白昼。
“不对劲。”扣肉突然低吼,神兽威压震散一片毒雾,“三派功法路数截然不同,此刻配合却天衣无缝,像是……”
话未说完,骨灵门的脊椎飞舟轰然解体,三千根骨节化作暴雨袭来。每截白骨落地即炸,迸出的黑血竟将山石融成沸腾的岩浆。张玄道纹青光暴涨,正要硬接这杀招,忽听身后传来破空声——
七道身影从仙盟地脉中冲天而起,竟是留守的七位元婴长老!可他们眼瞳尽墨,本命法宝调转方向直指同门。扣肉竖瞳射出银芒照去,惊见这些长老泥丸宫内都盘踞着血眼虚影。
“傀儡蛊!”吴妍失声叫道,琉璃火护住周身,“黑渊商会竟把主意打到仙盟内部了!”
血髯公的狂笑震得云层翻涌:“现在才发现?可惜护山大阵的阵眼……”
张玄心头巨震,猛地转头望向总坛方向。只见镇守阵眼的擎天玉柱上,不知何时爬满了血色经络,顶端镶嵌的浑天仪已被腐蚀成漆黑。扣肉长啸一声,时空法则在爪尖流转,却骇然发现整片空间都被血眼图腾封锁。
“围三阙一,好算计。”张玄怒极反笑,青莲剑阵突然收拢,化作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将他与吴妍护在其中,“先用三派叛逃吸引注意,再让潜伏者破坏阵眼——可惜你们算漏了两件事。”
巨鲸旗舰上的血眼猛然收缩。
“其一,我三日前就请动了娲皇镜。”吴妍抹去唇边血渍,怀中飞出一面青铜古镜,镜框上的蛇纹竟与扣肉额间星图共鸣。
“其二……”张玄并指如剑刺入心口,逼出三滴本命精血。青莲花蕾霎时怒放,每一片花瓣都浮现出弑亲道纹,“你们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血眼图腾突然剧烈颤抖,因为那些被蛊虫控制的元婴长老体内,同时亮起了青莲烙印——正是三日前张玄暗中种下的反制秘术。七声爆响如惊雷炸裂,傀儡蛊连带血眼虚影被道纹绞成齑粉。
“撤!”血髯公的嘶吼带着慌乱,三艘飞舟调转船头就要撕裂虚空。却见扣肉人立而起,化作银发少年形态,掌心时空法则凝成锁链:“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天地骤然寂静。
银河倒卷,星移斗转。三艘飞舟如同陷入琥珀的蚊虫,连船帆扬起的弧度都被定格。张玄的青莲剑阵化作三万六千道流光,将巨鲸旗舰的血眼图腾生生剜下。凄厉尖啸声中,那图腾竟化作血雨洒落,每一滴都在地面蚀出深坑。
“告诉黑渊商会。”张玄踏着剑气凌空而立,弑亲道纹在周身游走如龙,“仙盟的债,本座会亲自去讨。”
当最后一艘飞舟拖着残骸遁入虚空时,扣肉忽然嗅了嗅空气:“他们在旗舰舱底藏了东西……是活的。”
吴妍的琉璃火照亮甲板缝隙,只见三百具青铜棺椁整齐排列,棺盖上刻满血色符咒。随着符咒褪色,棺内传出微弱心跳——正是三派叛逃前掳走的仙盟精英!
“好一招偷梁换柱。”张玄抚过棺椁上逐渐淡去的血咒,眼中寒芒更甚,“假意叛逃吸引火力,实则想将仙盟精锐炼成尸傀……可惜黑渊的算盘打早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