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榆丽没了压力,也有心情说话了,“嫂子不但打牌厉害,还看的懂女中课本呢。”
郑濡清挑挑眉,“你上过学?”
黄婉贞心思婉转,斟酌一番,才开口道:“跟大吉巷沈家姑娘学过几天。”
郑濡清面上一肃,身子前倾,“哦?可是骡马街大吉巷?”
黄婉贞点点头,“是那儿。”
郑濡清心情很好的,笑了起来,“呵呵,沈家三位老爷,可都身居要职,说一句国之栋梁都不为过,你能做沈家姑娘的学生,是你的幸事。”
黄婉贞恭敬道:“父亲说的是,我对沈老师最是尊敬不过。出阁前,我是日日要上沈府,聆听教诲的。”
郑濡清:“既然如此,突然叫你断了,倒显得我郑家不开明了。”
“要是你愿意,年后,可继续随沈家姑娘学习。”
黄婉贞心下一喜,刚要点头应下,一道尖利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学什么学?都嫁人了,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夫,竟出去躲清闲,哪里有这样自私的媳妇?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管不住儿媳妇呢!”
黄婉贞很想怼郑刘氏一脸,但理智让她选择了闭嘴。
果然,郑老爷发表了不同见解。
“榆桑白日也要进学,又不留在府里,哪里用儿媳伺候?沈家那是什么人家?一般人想进还进不了呢。”
“沈家大老爷可是一部之长,二老爷是教育局次长,三老爷在卫生部,你算算,一门出了三个高官,这才叫真真的书香门第,权贵世家。”
郑刘氏不懂政治上的事情,但好在,她是个以夫为天的人,只要是郑濡清说的,她就是不明白,也会听的。
“既然老爷这么说,那就按老爷说的来吧。”
顿了一下,她不甘的看向黄婉贞,“不过,我得提前说好,你既已嫁了人,就得事事以桑哥为主,平日他的饮食起居,你得伺候好。”
“马上就开春了,鞋袜衣衫,你得提前备好。”
“要让我发现桑哥受了委屈,我可不依。”
黄婉贞微微点头,道:“好。”
“时间不早了,我去给大少爷煮燕窝。”
在几人打量的目光下,黄婉贞淡定的收起打牌赢了的钱,转动轮椅,就要离开。
“等等,厅里这么多人,你父亲也在,你多煮些,送过来。”郑刘氏看到她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黄婉贞转轮椅的手一顿,低头恭敬道:“禀报母亲,因我是不吃的,下午只泡发了大少爷的份儿。”
“母亲若是想吃,明日儿媳定会提前为您准备。”
郑刘氏柳眉倒竖,刚要发飙,一道清冷男声响起,“怎么这么没眼力见?母亲想吃,你就煮来给母亲吃。这当着我的面,就敢拿我作筏子,惹母亲不高兴,这背地里还不知道做了多少邪门歪道的事呢!”
黄婉贞觉得自己的拳头都硬了,低头看看裹得严严实实的脚,拳头是松了紧,紧了松。
等她脚好了,一定要练练力气,最好找家武馆学学,到时候谁要跟她这样哔哔,她就让谁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回到芙蓉居,秀兰提议道:“小姐,要不我多添点水,多煮两碗。”
黄婉贞摇头,否定了她的提议,“别,刚刚已经掰扯清楚了,就给太太煮一碗。你多添了水,到时候太稀了,又要生事端。”
秀兰捂着嘴,连连点头,“小姐说的对。”
郑刘氏吃了燕窝,心里才舒坦了些。
到了十二点,郑濡清带着郑榆桑在院子里放了代表‘高升’的二踢脚。
随后,大家各回各院。
秀兰推着黄婉贞,跟在郑榆桑身后,走着走着,就不见了郑榆桑的身影。
两人也不着急,郑榆桑这么大人了,也不可能在自己家走丢了。
黄婉贞回屋时,郑榆桑正坐在桌旁愣神。
黄婉贞在秀兰的帮助下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全程郑榆桑,都没看过她们一眼。
秀兰担忧地俯身在黄婉贞耳边道:“小姐,要不你和我去厢房对付一晚?”
黄婉贞摇头,同样小声道:“绝不能给敌人递把柄。”
“没事,你去吧,我安全的很。”
说完,她还安抚的拍了拍秀兰的肩。
秀兰走后,黄婉贞转动轮椅,来到立柜前,从里面找出一个厚厚的毛毯,费力的铺在地上,又陆续抱出两床被子,一床铺在毛毯上,一床摊在上面。
郑榆桑已经很困了,但他死撑着面子,就是不愿意先上床睡觉,见黄婉贞好似在打地铺,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在干什么?”
黄婉贞费力的移到地铺上,又抓过被子,盖在了身上,“还不明显吗?打地铺睡觉。”
好不容易有独处的机会,黄婉贞打算跟他说清楚,省得他老觉得自己觊觎他。
“郑榆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其实我对你也没有男女之情。”
“你什么时候遇到喜欢的了,就跟我说,我一定想法子给你们让位置,总不会耽误了你。”
如果说郑榆桑先前还是一只进入斗争状态的大公鸡,听黄婉贞这话一出,立刻仿佛被人抱下了斗鸡台,当下就歇了打斗的心思。
他怀疑的看向黄婉贞,“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黄婉贞:“要不咱们现在就写和离书。”
要知道这个年代,女子和离是非常难的,尤其是黄郑这种标榜‘书香门第’的家庭。
黄婉贞诱哄道:“和离书写好,咱俩都签上字,等你遇到心爱的女子,就能直接与她成婚了。”
郑榆桑迟疑道:“那当然好,可我爸妈那里……”
黄婉贞:“现在他们想不通,时间长了,看咱们实在过不到一处去,为了郑家的子嗣,他们也不会再勉强你的。”
郑榆桑虽然看不上黄婉贞,但不得不承认,她是个通情达理的。
“嗯,你说的有道理。这和离书写了,你可就不能反悔了。”
黄婉贞如小鸡食米般点头,“不反悔,我有纸笔,我去给你拿。”
一时之后,郑榆桑提笔写和离书,黄婉贞在旁提意见,“咱们是和平分手,你不能贪图我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