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黄忠引着四位小姐,来到了前院书房。
“我让桂圆在门外伺候着,有什么事,小姐们尽管吩咐她。”
待几人点了头,黄忠才曲着背,退了出去。
“黄先生,麻烦您帮我们找老师了,如果找不到愿意上门授课的,我是愿意去先生家中上课的。”
黄忠刚走,黄婉贞就迫不及待的表明了自己的意愿。
黄梅雪笑了笑,看向面面相觑的黄婉淑和黄婉琼,“你们俩呢?可愿意?”
黄婉淑低眉垂眼道:“我听祖父的。”
黄婉琼立马跟着道:“我也听祖父的。”
黄梅雪:“黄二小姐为了学习,不怕苦不怕累,真是吾辈楷模。”
耶?!这就被夸了?是不是有点太……
“现在是新社会了,女子有进学的权利,但要是所有女子都自动放弃的话,那用不了几年,女子将会再次失去这项权利。”
“黄二小姐既然有这种敢为人先的勇气,我自是当鼎力相助的。”
额……,怎么感觉这个黄梅雪还不错呢?
“谢,谢。”黄婉贞有些结巴的回道。
黄梅雪:“好了,我们今天来上课吧!我拿了《三字经》,今天咱们先学第一页。”
时间很快到了端午。
黄府三代齐聚荣养堂。
这还是黄婉贞穿来之后,头一次见到黄争鸣。
仔细端详他的五官,长得还是比较像黄抒怀的,原主的记忆里,曾也是个俊俏后生,现下却瘦的吓人,像是没有肉,只余一具骷髅披着层皮。
“都别站着了,坐吧!今天端午节,咱们一起吃个团圆饭。”
黄争鸣撇下向他行礼问安的大女儿和三女儿,直接坐到了黄老爷子的左手边。
黄老爷子头只当没看到,指着左侧的椅子道:“婉贞坐这儿吧。”
那应是黄董氏的位子,但她从不会反驳公爹和丈夫。
黄婉贞从一开始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到现在的视而不见,只用了几个月。
众人落座后,黄抒怀先是夸了一通黄婉贞的课业,又命黄忠拿来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
“这是爷爷之前承诺的文房四宝,你收着。”
黄婉贞在黄争鸣渴望的眼神中,接了过来,“谢祖父。”
“婉淑和婉琼要好好跟婉贞学,只要学的好,就能得到奖励。”
黄婉淑乖顺的道了声,“是。”
黄婉琼却嘟着嘴,不服道:“爷爷,你不知道吧?二姐姐想出去读书呢!”
“我可是亲耳听到的。”
“咳——咳——,婉贞,咳——咳——,婉琼说的可是真的?”
黄抒怀咳的脸色涨红,皱起的眉头处隐隐发黑。
“姑娘家家的,怎如此不知本分。”黄争鸣满脸嫌弃的打量黄婉贞,好似不是在看女儿,像是看什么污秽。
黄婉贞知道这时代,讲究无不是的父母,父母怎么打骂孩子都行,可只要孩子不顺着父母就是错。
但不知道怎么了,她就是看不惯这个王八蛋,“比不上你的万分之一,女儿家再不本分,也做不出灭族之祸。您就不一般了,直接把黄家产业都糟践光了,还不本分的花媳妇的嫁妆,竟是软饭硬吃!”
“女儿脸皮薄,比不得啊!”
“嚓——”黄争鸣大怒,直接摔了手边的青釉瓷碗。
“畜生!我打死你!”
黄争鸣乍着两只手,向黄婉贞袭来。
黄婉贞做了两个多月的瑜伽,身体灵活了不少,身子一转,叫他扑了个空。
黄抒怀见此情景,大受打击,指着黄婉贞训道:“目无尊长的东西,黄忠把她抓起来!使劲儿打。”
黄婉贞大叫一声,“黄忠你敢!”
“你不畏生死,可以打我,但你家上上下下六口人,我倒要看看,是老太爷走的早,还是我走的早!”
黄抒怀牙呲欲裂,抖着右手指着她,刚要不顾文人清高,破口大骂,却被倒地不起的黄争鸣夺去了心神。
“啊啊啊啊!”黄争鸣满目狰狞,似恶鬼上身,眼泪鼻涕一道往外飚。
吓得黄婉淑和黄婉琼惶恐的往门口跑去。
“烟——,我要烟——”黄争鸣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尖叫。
黄抒怀老泪纵横,“儿啊——,咱不抽了,就算不为我这个父亲着想,你也要想想你的妻儿啊!”
黄争鸣:“我没儿子,都是我的,爹,给我烟。”
黄抒怀:“儿啊——”
黄争鸣声嘶力竭,“老东西,给我烟,我要杀了你。”
“爹,你就给争鸣抽几口吧,我有嫁妆,我用嫁妆供他。”黄董氏率先败下阵来。
下一秒,黄抒怀就点了头。
毫无疑问,这次黄争鸣胜了,他如愿的抽上了大烟,而性子过急的黄婉贞被罚跪了一个晚上和抄五十遍《三字经》
这完全是看在黄家子嗣不丰的面上,才罚的这么轻的。
但凡她们这代有男丁,哪怕是庶子,黄婉贞都逃不过棍棒交加。
“我的儿,你祖父是怜惜你体弱,这才免了你的打,以后不可再行事无状。”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从黄婉贞心底升起。
她觉得自己根本改变不了剧情,还不如好好躺平,看着黄家覆灭。
“娘啊!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做那些是为了什么。”
“你真的希望,我什么都不做,看着你以后饿死街头吗?”
膝盖红肿,面无血色的女儿,依旧用孺慕的眼神望着自己。
黄董氏憋不住了,抱住女儿的上半身“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都是我的命啊——,我的命不好,饿死就饿死吧,能怪得了谁呢。”
从那以后,黄婉贞沉默了许多,她不跟别人说话,别人也不来招惹她。
黄府又恢复到之前的死寂。
直到六月六小暑这天。
“小姐,老太爷让您去一趟荣养堂。”
黄婉贞头也不抬,仍旧抄着幼学琼林,“什么事?”
秀兰:“没说。”
愣了几秒,她神神秘秘的开口道:“听说老太爷这几天一直往外跑,听桂圆说是去了东交巷。”
黄婉贞写字的手一顿,“东交巷?难道是郑家?”
她立马旋上了钢笔,“快去给我打盆水,我洗漱一下,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