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棺沉入地底的瞬间,齐墨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阴气挤压得生疼。棺壁渗出粘稠的液体,在黑暗中勾勒出扭曲的人脸轮廓,那些面孔咧开青紫色的嘴唇,对着他发出无声的嘲笑。铜镜突然剧烈发烫,镜面映出虞雪霁被锁链拖入阴司的画面——她的嫁衣在黑雷中破碎,每一片飘飞的绸缎都化作泣血的蝴蝶。
“雪霁姐!”齐墨用拳头砸向棺盖,指节被划出深深的血痕。地底传来沉闷的回响,仿佛整个阴间都在嘲笑他的无力。突然,棺木剧烈晃动,一道幽绿的光从缝隙渗入,照亮了棺内刻着的古老符咒——那是虞雪霁生前留下的镇魂阵,此刻竟在缓缓转动。
“小郎君莫急。”空灵的声音在棺内响起,虞雪霁的虚影从符咒中浮现,她的发丝凌乱,眼中却闪着坚定的光,“我在阴司有些旧识,或许能...”话未说完,虚影突然剧烈扭曲,她咬牙道:“巡察使给我下了锁魂咒,必须尽快找到解咒之法!”
镇魂棺“轰”地破土而出,齐墨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阴森的桃林。血色的桃花无风自动,每片花瓣上都映着阴司鬼差狞笑的脸。虞雪霁的虚影飘向桃林深处,齐墨紧跟其后,脚下的土地突然变得绵软,低头一看,竟是无数惨白的手臂组成的地面,指甲深深掐进他的脚踝。
“这是‘忘川引魂林’,专为困住擅闯阴间者。”虞雪霁银枪横扫,斩断纠缠的手臂,“但对我来说...”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枪尖挑起一片桃花,花瓣瞬间化作令牌,“是走后门的捷径。”
齐墨这才看清,令牌上刻着“阴司枢密院”的字样。桃林深处传来锁链拖拽声,数十个半透明的身影从树干中钻出——他们身着残破官服,胸口都插着断箭,正是虞雪霁当年战死的亲卫。“将军!”亲卫们单膝跪地,声音中带着跨越百年的忠诚,“枢密院已被孟婆一脉把持,您若贸然前往...”
“为了小郎君,我必须一试。”虞雪霁的虚影泛起微光,她转头对齐墨说:“你带着这个。”一枚刻着“雪”字的玉佩飞入齐墨手中,“若遇到危险,捏碎它。”话音未落,桃林突然沸腾,无数黑色触手从地底窜出,将亲卫们卷入黑暗。
齐墨握紧玉佩,跟着虞雪霁冲进一座破败的牌坊。牌坊上“枢密院”三个大字渗出黑血,门内传来阴森的笑声:“虞雪霁,你以为凭几个残魂就能撼动阴司规矩?”随着话音,一个头戴斗笠的鬼吏现身,他手中的算盘噼啪作响,每个算珠都嵌着亡魂的眼睛。
“赵吏,当年你父亲受我庇护,如今就不能通融?”虞雪霁银枪指着鬼吏,枪尖却在颤抖。鬼吏摘下斗笠,露出半边腐烂的脸:“庇护?你不过是利用我父亲研究禁术!今日,我便要为他报仇!”说着,算盘爆发出刺目红光,无数锁链从算珠间射出,缠住虞雪霁的四肢。
齐墨冲上前,铜镜却在触及锁链的瞬间被腐蚀出黑斑。鬼吏狞笑:“这是用孟婆汤炼制的‘断缘锁’,专门克制阳人!”眼看虞雪霁的虚影即将消散,齐墨突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阴阳相交,以血为引。”他狠狠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铜镜上,同时握住虞雪霁的手。
金光与阴气碰撞的刹那,断缘锁发出刺耳的尖叫。鬼吏惊恐地后退,算盘崩裂,算珠化作飞虫扑向齐墨。虞雪霁趁机挣脱束缚,银枪刺穿鬼吏的胸口:“带我去见孟婆!”鬼吏的身体炸开,露出通往地下的阶梯,阶梯两侧的烛火泛着诡异的蓝光,每根灯芯都缠着婴儿的头发。
地下密室中,孟婆正用汤勺搅动巨大的汤锅,锅中漂浮着无数人脸。“虞将军别来无恙。”孟婆沙哑的声音从汤雾中传来,“想要撤销对你的通缉令?拿你的记忆来换。”她挥了挥衣袖,虞雪霁的虚影被卷入汤锅,齐墨看见她的记忆如碎片般飘出——战场上的厮杀、临终前的不甘、还有第一次见到他时,眼中闪过的温柔。
“住手!”齐墨举起铜镜,镜中突然映出爷爷的身影。爷爷在镜中大喊:“别让她失去记忆!用镇魂令碎片!”齐墨恍然大悟,掏出怀中从鬼差那里抢到的镇魂令残片,碎片在阴气中发出共鸣,震碎了汤锅。孟婆尖叫着后退,露出身后的“阴司赦罪簿”。
虞雪霁趁机抢过赦罪簿,在自己名字上重重一划。簿子发出不甘的嗡鸣,她的通缉令化作灰烬。但孟婆的笑声再次响起:“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全身而退?阴司的水,可比你们想象的深...”密室突然剧烈摇晃,墙壁上浮现出无数冤魂的脸,他们伸出舌头缠住齐墨的脖颈。
“小郎君闭眼!”虞雪霁将齐墨护在怀中,银枪化作万道光芒。当齐墨再次睁眼时,他们已回到乱葬岗。虞雪霁的虚影变得更加透明,她虚弱地说:“这次走后门...耗尽了我太多力量。但至少...暂时安全了。”她伸手轻轻触碰齐墨的脸,指尖穿过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
远处传来阴司的号角声,虞雪霁的眼神一凛:“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小郎君,我们得想个长远的办法...”话未说完,天空突然降下血雨,每滴雨水都在地上腐蚀出深坑。齐墨握紧玉佩和镇魂令碎片,知道这场与阴司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而在阴司深处,孟婆望着手中残留的虞雪霁记忆碎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有趣,这场戏...越来越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