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如墨的夜色裹着刺骨寒意,我攥着孟婆给的碎布条,盯着破庙外翻涌的血雾。虞雪霁的鬼躯愈发透明,银枪断裂处泛着幽蓝的光,如同她此刻阴晴不定的眼神。她突然伸手扣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不准去鬼市。”
“可灵器...”我话未说完,便被她身上暴涨的阴气逼得后退半步。虞雪霁周身鬼火腾起,映得她面容越发冷艳凌厉:“活人心脏做引?齐墨,你当自己的命是路边野草?”她话音刚落,破庙的梁柱突然渗出黑血,在地面蜿蜒成无数只鬼手的形状。
孟婆慌忙掏出罗盘,铜针却疯狂旋转直指我胸口:“虞将军,这是幽冥司的‘锁魂咒’!若七日内不集齐灵器,齐墨的魂魄...”她的话被一阵阴笑打断,血雾中缓缓走出个身着红嫁衣的女鬼,发间缠绕着腐烂的藤蔓,眼眶里蠕动着黑色蛆虫。
“姐姐何必动怒?”女鬼声音黏腻如腐肉,“鬼市凶险,不如让妹妹带小郎君走一遭~”她抬手甩出一道绿光,竟是用婴儿骸骨串成的锁链。虞雪霁银枪横扫,将锁链击碎的瞬间,我看见她鬼丹处泛起阵阵裂痕——那是昨日被噬魂鬼所伤的后遗症。
“滚!”虞雪霁周身鬼气凝成实质,化作一只百米长的幽冥战狼。战狼张口一吼,血雾瞬间被震散,可女鬼却趁机甩出一把骨粉。骨粉落地即化作无数骷髅,啃食着虞雪霁的鬼躯,发出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我举起阴阳镜,镜中赫然映出女鬼脖颈后的“阎”字印记。碎片突然发烫,一段记忆涌入脑海:三年前某个雨夜,爷爷书房里,这个女鬼正恭敬地给阎王爷斟茶。“她是阎王爷的眼线!”我大喊出声,孟婆立刻将汤碗扣在地上,碗中涌出的红色雾气暂时逼退骷髅。
女鬼见状咯咯娇笑:“小郎君好眼力~不过晚了!”她双手结印,地面裂开血河,无数缠着铁链的阴魂从中爬出。虞雪霁咬牙将银枪插入地面,枪杆迸发的幽蓝光芒形成屏障,可她的鬼躯却在屏障中不断虚化。
千钧一发之际,破庙屋顶突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一道紫袍身影踏着雷光落下,正是判官崔珏。他手中生死笔一挥,血河瞬间冻结,阴魂发出凄厉惨叫化作飞灰。女鬼脸色骤变,转身欲逃,却被崔珏甩出的锁链贯穿琵琶骨。
“私放幽冥司死囚,罪加一等。”崔珏冷声道,生死笔在女鬼额头写下“囚”字。女鬼瞬间被锁链拖入地底,临走前怨毒地瞪向我:“齐墨,阎君大人说了,你逃不掉的...”她的声音消散后,崔珏看向虞雪霁破碎的银枪,眉头微蹙:“修复灵器,还需一物。”
他袖中滑出半块刻着“阴宝斋”字样的令牌:“鬼市鱼龙混杂,唯有此物可保周全。但...”崔珏目光扫过我,“鬼市交易讲究等价交换,齐墨,你确定要用自己的...”他话未说完,虞雪霁突然挡在我身前:“他的命我说了算。”
夜色渐深,我们循着令牌指引前往鬼市。沿途的荒坟不断渗出黑雾,化作披头散发的孤魂拦路。虞雪霁银枪舞动,每刺出一枪,就有数十只孤魂消散,可她的动作却越来越迟缓。我能清晰看见,她的手臂开始变得透明,如同随时会被风一吹而散。
鬼市入口隐在一片血竹林后,血色竹叶如刀刃般锋利,每片叶子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冤魂脸。孟婆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从怀中掏出三个浸透尸油的铜钱:“攥紧了,这里的东西会蛊惑人心。”话音未落,血竹林中传来孩童嬉笑,七个浑身焦黑的小鬼手拉手转出,齐声唱着:“换命来~换命来~”
虞雪霁银枪一抖,枪头凝聚出鬼火:“滚!”小鬼们却不闪不避,径直扑向她。我惊恐地发现,这些小鬼穿过她的鬼躯时,竟在疯狂吸食她的阴气。崔珏生死笔划出符文,将小鬼震飞,可更多的阴魂已从四面八方涌来。
踏入鬼市的刹那,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街道两旁摆满骷髅摊位,摊主们或缺胳膊少腿,或顶着腐烂的头颅。空中漂浮着用鬼火照明的灯笼,灯笼里囚禁着活人模样的魂灵,正对着我们不断叩首求救。
“阴宝斋在最深处。”崔珏警惕地握紧生死笔,“小心‘无常当铺’,那里的掌柜...”他话未说完,一阵阴风吹过,街道上所有摊位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挂满人皮灯笼的阴森阁楼,匾额上“无常当铺”四个大字滴着黑血。
阁楼门吱呀一声打开,身着阴阳道袍的掌柜缓步走出。他的脸一半年轻俊美,一半腐烂生蛆,手中摇着的折扇上写满血字:“客官想当什么?阳寿、魂魄,还是...”他目光落在虞雪霁身上,突然舔了舔嘴唇,“这位鬼将军的鬼丹,倒是极品。”
虞雪霁银枪直指掌柜咽喉:“找死!”掌柜却不躲不闪,折扇轻挥,无数锁链从地底钻出缠住我们。我挣扎间,碎片再次发烫,记忆中浮现出爷爷与掌柜举杯共饮的画面。“爷爷和他...”我话音未落,虞雪霁的银枪已将锁链尽数斩断,可她的鬼躯也因此出现更多裂痕。
就在局势僵持时,阴宝斋的方向突然传来震天巨响。一道金光冲天而起,隐约可见无数厉鬼在金光中哀嚎。崔珏脸色骤变:“有人在强行夺取灵器!快走!”我们顾不得与掌柜纠缠,朝着金光奔去,却不知在鬼市的阴影中,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盯着我们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