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司一役后的第七日,坟头的槐树突然开始簌簌掉叶。虞雪霁倚在棺材边,指尖缠绕着一缕黑雾,那是噬心咒残留的气息,在她掌心凝成细小的锁链形状。我捧着刚折的幽冥花走近,却见她猛地将黑雾碾碎,青砖地面瞬间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雪霁,你又在想那天的事?”我将花插进石缝里,花瓣泛着诡异的蓝光。自从打败秦广王,她虽然恢复如常,可每当夜深人静,总会对着三生石碎片发呆。
她的红衣无风自动,银枪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枪尖挑起我的下巴:“齐墨,你说如果没有阴阳婚约,你还会选我吗?”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阵阵阴笑,十二个身披黑袍的鬼差从雾中浮现,手中锁链叮当作响。
“虞雪霁,私闯幽冥司、重伤阴官,该当何罪!”为首的鬼差甩动哭丧棒,浑浊的眼珠在眼眶里打转,“跟我们回阴司受审!”我正要挡在她身前,却被虞雪霁一把推开,她的银枪化作万千枪影,瞬间挑断所有锁链。
“想抓我?先过这关!”她周身鬼气暴涨,三百年的杀念化作虚影,战场厮杀的呐喊声在坟地上空回荡。鬼差们惨叫着化作飞灰,可就在这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阎王爷的虚影出现在云端。
“虞雪霁,念你曾为朝廷效力,现给你两条路。”阎王爷的声音震得地面颤抖,“一是自毁鬼丹,魂飞魄散;二是与齐墨解除婚约,永不得相见。”我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抓住虞雪霁的手,却摸到一片冰冷的雾气。
她沉默许久,突然笑了:“如果我选第三条路呢?”话音未落,银枪直刺阎王爷虚影,可这一击却像刺进棉花,无数锁链从金光中垂下,将她死死捆住。我举起阴阳镜想要帮忙,镜中却突然浮现出爷爷的残影。
“墨儿,别冲动!”爷爷的声音充满焦急,“这是阎王爷的‘判魂链’,只有用三生石碎片才能破解!”我刚要掏出碎片,虞雪霁却对我摇了摇头,她的眼神中满是决绝:“齐墨,你先走。”
锁链开始灼烧她的鬼躯,青烟不断冒出。我不顾爷爷的阻拦,将三生石碎片按在镜面上,光芒却被金光吞噬。阎王爷冷笑:“不自量力,三生石碎片在虞雪霁体内,她若不配合,谁也救不了她!”
千钧一发之际,虞雪霁突然将银枪刺入自己心口,鬼丹破碎的光芒中,三生石碎片化作流光飞入我手中。“快走!去鬼市找...找孟婆...”她的声音越来越弱,身体开始透明化。我死死攥住碎片,在爷爷的拉扯下,被迫逃进浓雾中。
鬼市笼罩在猩红的月光下,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鬼物。孟婆的汤摊前,排队的鬼魂个个面色惨白。我冲上前,却被孟婆用汤勺拦住:“小伙子,想救你的鬼妻?先喝碗汤。”她的眼神穿透阴阳,仿佛能看到我心底的恐惧。
我接过汤碗,滚烫的液体却在入口前化作蝴蝶飞走。孟婆惊讶地挑眉:“看来你们的羁绊比我想象的深。”她指向远处的一座阴宅,“去找‘鬼医无常’,他或许有办法。但记住,救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阴宅内弥漫着腐肉的气息,墙上挂满了用鬼藤串起的骷髅头。鬼医无常从阴影中现身,他的脸一半腐烂一半完好,手中把玩着一颗跳动的鬼心:“要救虞雪霁?用你的十年阳寿,外加三生石碎片。”
“不行!”爷爷突然出现,将一张符纸贴在我背上,“墨儿,你的阳寿本就不多,不能再折损了!”他转向鬼医无常,“用我的阳寿换,碎片也给你。”说罢,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生命力正飞速流逝。
我红着眼眶抓住爷爷:“不!我还有其他办法!”突然,阴阳镜剧烈震动,镜中浮现出虞雪霁被关在幽冥地牢的画面。她的鬼躯虚弱不堪,周围站满了行刑的阴官,而在角落,婉娘的残魂正发出阴笑。
“是她!”我咬牙切齿,“她还没死!”鬼医无常冷笑:“婉娘是幽冥司的暗桩,想要救虞雪霁,你们得先闯过幽冥地牢的十八层鬼阵。但就凭你们...”他的话音未落,阴宅外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鬼啸。
上百个鬼兵将阴宅团团围住,为首的竟是之前被虞雪霁打败的鬼差。“齐墨,交出三生石碎片,饶你们不死!”鬼差的锁链扫过地面,溅起蓝色的鬼火。我握紧碎片,桃木剑上的朱砂符开始发烫,而爷爷则迅速布置起困鬼阵。
就在这时,孟婆的声音突然在鬼市回荡:“都给我住手!”她的汤摊化作一道光墙,将鬼兵们隔开,“阎王爷有令,虞雪霁一案暂缓处置,齐墨可凭三生石碎片保她七日平安。”
鬼兵们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退去。孟婆来到我面前,递来一个小瓶:“这是‘回魂露’,能暂时稳住虞雪霁的鬼躯。但七日之后...”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三生石碎片,“碎片里的秘密,该到揭晓的时候了。”
回到墓地,棺材里空无一人,只有虞雪霁的银枪插在地上。枪身上刻着一行小字:“齐墨,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我攥着回魂露的手微微发抖,月光下,三生石碎片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映出三百年前的另一幕——虞雪霁在临死前,将碎片托付给一个神秘人,而那人的面容,竟与我有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