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如墨的阴雾在坟茔间翻涌,我握着阴阳镜的手掌沁出冷汗,镜身传来的灼烫感与指尖的冰凉形成诡异的反差。虞雪霁消散前的叮嘱在耳畔回响,而远处血罗离去时张狂的笑声,如同附骨之疽般挥之不去。
“小郎君~”甜腻的尾音突然刺破死寂,我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月白色襦裙的柔娘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三丈开外的墓碑顶端,鬓边白菊淌下的黑液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没有了虞雪霁护着,你还能撑多久呢?”
我猛地举起阴阳镜,镜中却浮现出令人心悸的画面:阴间深处一座由白骨堆砌的宫殿里,虞雪霁的虚影被锁链贯穿,血罗正用骷髅权杖汲取她残存的鬼气。画面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柔娘得意的笑脸。
“你对她做了什么!”我向前踏出半步,却被地面突然伸出的尸手缠住脚踝。这些尸手布满青灰色的尸斑,指甲缝里还嵌着腐肉,阵阵尸臭扑面而来。柔娘娇笑着从墓碑跃下,袖中甩出的白绫化作无数条毒蛇,吐着信子向我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阴阳镜爆发出刺目金光,将尸手与毒蛇尽数化为飞灰。柔娘被金光波及,发出凄厉惨叫,半透明的裙摆燃起幽蓝鬼火:“敬酒不吃吃罚酒!彼岸花大人早就算到虞雪霁会魂飞魄散,而你——”她话音未落,周围的雾气突然凝结成一张巨大的鬼脸,獠牙间滴落的毒涎将地面腐蚀出深坑。
就在鬼脸即将吞噬我的瞬间,一道熟悉的银芒劈开雾气。虞雪霁的身影若隐若现,她的银甲布满裂痕,发丝间缠绕着锁链碎片,却依旧以枪尖指着柔娘:“我还没死透,就敢动我的人?”
“怎么可能!”柔娘惊恐地后退,“你明明已经...”她的话被虞雪霁的银枪贯穿,化作一缕黑烟消散。然而这一击似乎耗尽了虞雪霁最后的力量,她的鬼躯变得愈发透明,连握着长枪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我冲过去想要抓住她,却只触到一片冰凉的雾气:“雪霁!你不是消散了吗?”
“我用最后的执念...”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藏在阴阳镜里。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彼岸花的阴谋才刚刚开始...”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远处传来震天动地的轰鸣,阴间的天空裂开无数道猩红缝隙,无数恶鬼如同蝗虫般倾泻而下。
虞雪霁神色骤变,银枪直指天际:“是血罗在强行打开阴阳通道!齐墨,快用阴阳镜找到通道核心,摧毁它!”她话音未落,一只百丈高的鬼手从裂缝中探出,掌心的血洞正不断吞噬周围的阴气。
我握紧阴阳镜,镜中浮现出一条蜿蜒的血路,直指阴间深处。然而当我试图迈步时,却发现双脚如同被钉住般无法移动。低头看去,地面不知何时爬满了黑色藤蔓,藤蔓上长满倒刺,正刺入我的脚踝吸血。
“这些是‘噬魂藤’,专门克制阳寿未尽之人。”虞雪霁银枪横扫,将藤蔓斩断,“你先走,我来断后!”她周身鬼火暴涨,形成一道火墙抵御恶鬼,可每击退一波,就有更多恶鬼从裂缝中涌出。
我咬咬牙,将咬破舌尖的鲜血滴在阴阳镜上。镜中光芒大盛,那些噬魂藤在金光中发出滋滋声响,化为灰烬。就在我准备按照镜中指引前进时,天空突然降下九道黑色雷霆,正中虞雪霁的火墙。
“不!”我眼睁睁看着她的鬼躯在雷霆中支离破碎。血罗的身影缓缓从云层中浮现,他手中的骷髅权杖顶端,悬浮着虞雪霁半透明的魂魄。
“齐墨小郎君,别来无恙啊。”血罗阴笑着挥动手杖,虞雪霁的魂魄发出痛苦的嘶吼,“想要救她?带着阴阳镜来‘黄泉渊’,否则...”他猛地收紧锁链,虞雪霁的魂魄顿时出现裂痕。
“我答应你!”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但你若敢伤她分毫,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你魂飞魄散!”
血罗放声大笑,带着虞雪霁的魂魄消失在云层中。此时,阴间的裂缝越扩越大,地面开始塌陷,无数冤魂从地底钻出,发出凄厉的哭嚎。我看着手中的阴阳镜,镜中出现了爷爷齐铁口留下的血字:“墨儿,黄泉渊有上古禁制,唯有集齐‘三阴令’方可进入。”
我抹去嘴角的血迹,朝着镜中指引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遇到的恶鬼越来越强。有浑身长满眼睛的蜈蚣精,每只眼睛都能射出腐蚀毒液;还有三个头的狼妖,口中喷出的火焰能将阴气凝成实体。多亏阴阳镜时不时发出金光护佑,才让我勉强支撑。
在穿过一片布满毒瘴的树林时,我突然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循着声音走去,却见一棵千年古槐下,悬挂着数十个襁褓,每个襁褓中都伸出青灰色的小手。这些婴儿的面容扭曲,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漆黑。
“咯咯咯...”阴森的笑声从树上传来,一个身着红衣的女鬼倒挂在枝头,她的头发如蛇般蠕动,“小郎君,要不要抱抱我的宝宝们?”她话音未落,那些婴儿突然化作厉鬼,张开獠牙向我扑来。
阴阳镜的金光在这一刻变得微弱,我意识到必须尽快找到三阴令,否则连自保都成问题。奋力击退厉鬼后,我继续赶路,却在一条血河边发现了第一枚三阴令——它被封印在一具女尸的胸腔里,女尸的指甲深深刺入心口,表情充满不甘。
就在我准备取出三阴令时,女尸突然睁开眼睛,抓住我的手腕:“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她的身体开始膨胀,转眼间化作一个巨大的孕妇鬼,隆起的腹部不断蠕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对不住了!”我咬牙将阴阳镜贴在她的额头,镜中金光涌入女尸体内。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女尸化作飞灰,三阴令悬浮在空中。我刚握住三阴令,就听到远处传来虞雪霁的呼救声。
“雪霁!”我循着声音跑去,却发现这是血罗设下的幻阵。无数个虞雪霁的虚影在阵中哭泣、求救,而真正的出口却被重重迷雾笼罩。我举起阴阳镜,镜中浮现出爷爷的声音:“墨儿,用心感受,而非用眼去看。”
我闭上眼睛,回想起与虞雪霁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第一次从恶鬼手中救下我时的英姿;我们在坟头看鬼火时的欢笑;还有她为我挡下致命一击时的决绝。当我再次睁开眼睛,幻境开始破碎,真正的出口出现在眼前。
然而,出口外等待我的,是更恐怖的景象——黄泉渊边缘,虞雪霁被绑在巨大的镇魂柱上,血罗正用她的魂魄为引,企图彻底打开阴阳通道。通道另一头,无数阴兵阴将蠢蠢欲动,一旦通道完全打开,人间将沦为炼狱。
“齐墨!别过来!”虞雪霁看到我,眼中满是惊恐,“这是陷阱!”她的声音被血罗的狂笑淹没:“来得正好,就让你亲眼看着心爱的人魂飞魄散!”
我握紧三阴令,心中燃起熊熊怒火。阴阳镜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声响,镜中浮现出一道古老的符咒。爷爷的声音再次响起:“墨儿,以三阴令为匙,以阴阳镜为引,施展‘阴阳逆转大阵’!”
就在血罗准备发动最后一击时,我将三阴令嵌入阴阳镜,口中念动咒语。天地间顿时风云变色,阴阳二气在我身边疯狂流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虞雪霁身上的锁链开始崩解,而血罗的表情终于出现了慌乱。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他的话被阴阳旋涡的吸力打断。我看着虞雪霁飞向我,同时也看到阴阳通道开始崩塌。然而,就在胜利在望时,通道深处传来一个更加阴森的声音:“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随着声音响起,一道黑影从通道中冲出,瞬间将血罗吞噬。黑影的力量远超想象,阴阳逆转大阵开始出现裂痕。虞雪霁抓住我的手,将一股阴气注入我体内:“齐墨,快走!这是彼岸花的真正主人!”
但我摇摇头,握紧阴阳镜:“我说过,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保护你。”阴阳镜在我手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与黑影展开了激烈的对抗。而此时,我能感觉到体内的阳气正在飞速流逝,距离十八岁的期限,似乎越来越近了...